小心的把格扇門關上,她轉過身來,不由愣住了:這兩個死對頭還真的是已經歇下了。一個睡床,一個睡榻,兩人都緊緊的裹著一條錦被,連鞋都沒有脫
輕籲一口氣,她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
元寶髻亂成了鳥窩樣,釵釵環環落了一枕頭,三公主面向裡,雙眉輕皺,抿著薄唇,象只大蝦米一樣弓著身子,睡得又熟又香。
鼻子有些發酸,容嬤嬤強忍著心中泛起的酸楚,小心翼翼的收拾好灑落在枕頭上的那些首飾,悄聲無息的退出內室。
“吱呀”,格扇門終於慢慢的開啟了。
依文眼巴巴的盯著門口。感覺到了她在簌簌發抖,綺文趕緊扶住她,壓低嗓子安慰道:“不要怕,興許不用……”
千萬不要這樣依文差點驚叫出來,雙手死死的攥著褻裙。
容嬤嬤閃身出來,小心掩上門,笑道:“主子已經歇下了,你們也回屋,早些歇息。明早再過來侍候。”
只覺得眼前一黑,依文撫額晃悠了一下,軟綿綿的向綺文身上歪去……
一夜好覺到天明。高進醒來,發現自己睡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屋子裡,心中咚登作響,慌忙一骨碌爬起。
“駙馬醒了。”從窗前傳來一聲淡淡的招呼聲。
她本能的抱緊錦被,抬頭望去。
長髮隨意的用一根羊脂玉如意長簪在腦後挽了個圓髻,三公主側對著她,歪坐在木輪椅裡。清晨的陽光透過白生生的窗紙,大片大片的傾瀉進來。他的側影被鍍上了一道銀色的光暈。
“公主,早。”看到小丫頭悠閒自得的樣子,高進心中大安,嘻笑著掀開身上的錦被。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連靴子都沒有脫下。
站起身,她滿意的伸了個懶腰,笑道:“微臣睡覺時小毛病特多,昨晚怕是吵到公主了。”換了個陌生的地方睡覺,她居然也一覺睡到大天光唔,人品大爆發啊。
狹長的丹鳳眼細眯著,眼底閃過一道戲謔,三公主偏過頭去看著百格窗,輕笑道:“昨晚,本宮睡得沉……還好吧。”如果不是天明時被這丫的磨牙聲吵醒,昨晚的睡眠堪稱完美。他都記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睡上一覺了。
昨晚又下了點新雪,坐在窗邊,他只覺得此刻的心情就象那邊的那層新雪一樣,清新而明亮。
其實,高進也就是隨口說句客套話而已。因為她從一出生就具備了大人的心智,所以,打兩歲起,她開始獨自睡覺,連個值夜的丫頭婆子也木安排。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人跟她說起過這方面的事,她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睡覺的時候有沒有神馬小毛病。
這時,內室的門開了。容嬤嬤帶著一票宮女內侍進來伺侍公主梳洗。
屋子裡一下子多了十幾號人,手裡都捧著鋥亮發光的金銀器皿……
唉,只是漱口洗臉而已,有必要搞得這麼複雜嗎?高進看著就頭痛。知道三公主沒有和她共進早餐的雅興,她很識趣的找了個藉口開溜。
果然,三公主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黑子,恭送駙馬。”
“駙馬爺,請。”黑子從佇列裡閃身出來,躬身侍立著。
高進向公主略微拱拱手,大步離去。
黑子緊跟在她身後,時不時偷偷的瞥她一眼。直到將人送出了垂花門,他也沒能從那小豆芽般的背影中看出點什麼魅力出來。真不知道王跋那小子腦袋裡裝的是什麼他搖搖頭,飛跑著回去覆命。
虎子依舊在垂花門外等著。
高進快步走過去,嘰嘰喳喳的笑道:“大白天的,你還怕我找不到回屋的路嗎?真笨,這麼冷的天,你也不會偷個懶啊走吧,我還沒梳洗、用膳呢。這肚皮都餓得貼上後背了。”
見她精神頭十足,不象吃了蹩的樣子,虎子只是嘿嘿一笑,提腿跟上。
東跨院內,曹姨娘裝扮一新,扶著曹嬤嬤的手,小心的踏著積雪出了角門。她這是去給三公主請安。
她本來想拉上李姨娘一道過去的,可是,那個死庶女竟然說怕把病氣過給三公主,執意不肯出西屋一步。從小到大,有誰駁過她的面子?她費了一番功夫才忍下這口惡氣,笑眯眯的離開西屋。
“主子,曹氏在門廊下立著,說是來給您請安的。”綺文進內室,屈膝行過禮,稟報道。
三公主沒有吭聲,只是把手裡的熱帕子扔回銅盆內,揮揮手。
侍候梳洗的宮女內侍們低頭行了禮,有條不紊的退了出去。屋子裡一下子顯得空闊明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