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的事情的話……
倘若她知曉那件事與青玉壇有關的話……
歐陽少恭靜心等著,墨北微卻一直沒有說話,他也不去催。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走著,漸漸地到了人跡罕至、沒有山路的地方。
墨北微幾乎是下意識地跟著歐陽少恭走著,全沒有管前方是哪裡,無意識地交替使用風咒和切割咒開路。
歐陽少恭益發覺得不對,步速逐漸緩了下來,走到瀑布之前方才停下。
此處半是日光半是樹蔭,草叢中躺著一些佈滿青苔的石塊,時而有風吹過,間以瀑布水聲,頗能使人平靜。
墨北微無知無覺地繼續走著,走出幾步後突然停住,默默地走回來,就地坐下,雙手抱膝,頭埋在雙臂之間。
灰白的長髮毫無生氣地垂下來,竟透出一股蒼涼疲憊來。
風吹過,枝葉搖動,在墨北微身上投下斑駁的樹影。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周圍竟像是有一個黑暗的漩渦,吞沒了所有的光線,讓人見了便在心驚之餘生出絕望和恐慌來。
見此情形,歐陽少恭雙眸一亮,思及一種可能,喜悅之餘居然起了幾分氣惱。
“墨姑娘……”
他振了振衣袖,略沉吟片刻,在墨北微身旁坐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名單:
地雷埋藏者:神射手、longze19900709、xxx19960918。
火箭炮射手:陌遙(2)。
。
北微,如果你知道,你來找的這個人就是兇手……
微妙地覺得跑來找兇手傾訴悲傷是一件很無語的事情……
32 心魔驟起
隔了很久,久到歐陽少恭以為墨北微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忽然開了口,說的卻是看似完全不相關的事情。
她的聲音依舊是如同清水一般的通透,語調卻平靜到詭異的地步。
“很久之前,我的眼睛還好好的,那時候,我一點都不覺得藍天白雲有什麼好看的,忽然有一天,我生了一場病,病好了,這個世界就變成了黑白的,之後,我開始學圍棋,因為圍棋的棋子只有黑白兩色,我不會認錯,也不會被人嘲笑是睜眼的瞎子。”
墨北微扯動嘴角,“過了幾年,我出了意外,右腿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的,我就更不想跟人來往了,我既不想聽他們的嘲笑,也不想聽他們的可憐。”
歐陽少恭錯愕地轉頭,心底有什麼無聲無息地一寸寸裂開。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但他根本沒想過,墨北微竟然會說起她的“過去”!
像他們這種人,隱藏起來的過去不知有多少,莫說是那些不快的事情,縱然是意氣風發的過往,恐怕也不願與人分享,寧願一人將所有的悲喜全都嚥下,爛在心底,展現與別人的,永遠只有表面的東西——便如“溫文爾雅的丹芷長老”,便如“樂觀自信的墨北微”。
墨北微此時所說的,分明是她還未修道,只是凡人時候的事情——!
如他們這般的人,對自己的過去總是三緘其口,不止是防備他人,更多的時候,那種迴避是下意識的自我保護。若要了解一個人,最簡單的方法,便是看他從前的經歷。若然被人知曉過往經歷,無異於暴露出太多的弱點,對於行走在生死邊緣的人而言,這是絕對的禁忌。便如戰場之上,不會將後背交給無法互信之人,這是——交付了生命的信任。
墨北微並不知道身旁的人有著怎樣的掙扎,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等到我真的瞎了以後,我一度非常憎恨這個世界——為什麼偏偏是我?我不止一次地想,要是那些譏笑我、看不起我的人都瞎了,要是這世界上的人都瞎了,該是怎樣的光景!”
——墨北微絲毫沒有察覺到,她話裡有多麼濃重的怨毒,甚至透出幾分隱隱約約的癲狂。
同樣,她也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少年眸中隱秘的狂熱。
“等到我勉強能摸索著過活的時候,我常常想,我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什麼都不會,只能靠別人的憐憫施捨度日,我這樣活著,到底有什麼意思?可是,即使是這樣,我也想活著……”
墨北微仰起頭,微微笑著,卻和平時的笑容很不相同。
“那時候我很倔強,就是不想被那些人看笑話,這樣子折騰著,居然能忍著沒哭。我覺得,哭給那些人看的話,就真的太丟臉了。到最後,跟我相依為命的老爺爺去世,我到底沒能忍住,哭得比什麼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