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眼睛一亮,又驚又喜,顫聲道:“師父,您的意思我可以回中原了?”
蓑衣人淡淡的道:“我說過,不許你叫我師父,你也不是我的徒弟!”
那少年一愣,躊躇道:“八年來您老人家教我功夫,卻始終不讓我見你的真面目,也不讓我喊你師父,這,這是為甚麼?”
蓑衣人喟然長嘆,緩緩的道:“你十四歲那年,你爹把你交給了我,你從中原萬里迢迢輾轉來到蜀地,屈指算來,轉眼已經八年了。”頓了一頓,又道:“秦川,你的悟性很高,已盡得老夫真傳,尤其是大悲玄功和萬佛掌法更比我預料中進步神速,真不枉我教你一場。你猜的不錯,你可以下山回大風堡了!”
那少年秦川心花怒放,喜不自勝,猛地躍起,跳到一株雪松之上,連翻了七八個筋斗,拍手大笑道:“太好了,終於可以見到爹孃、哥哥、師兄他們啦!”
蓑衣人哼了一聲,說道:“你爹乃是執中原武林之牛耳的大人物,他晚年苦心孤詣獨創的‘雲龍九式’劍法可謂獨步天下,偏偏至今沒有得意傳人,以你的資質,或能一試。”
秦川伸了伸舌頭,笑道:“我爹他老人家的劍法難學得緊,連大哥和二哥都學不來,我恐怕更加不成。”
蓑衣人哼道:“你爹是武學奇材,偏偏他的門人子弟之中沒有一個能盡得他的真傳,真是可惜。秦川,我答應過你爹,等你藝成即可下山,明日一早你便自行收拾下山去吧!”
話聲甫歇,灰影晃處,已遠在百丈之外!
秦川一怔,提氣叫道:“師父,喂,你別走!”想起八年來蓑衣人的教誨,一旦別離,心中頓感戀戀不捨。
此時天近黃昏,大雪將峨眉山堆成銀妝素裹一般,群峰暮雪之中遙遙傳來蓑衣人蒼老的聲音道:“好徒兒,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我有緣還會再見。聽說你老子要給你討個老婆,說不定你成親的時候我會去‘大風堡’喝喜酒呢,哈哈!”笑聲未畢,奄然不復可見。
秦川獨立捨身崖畔,腦海中想起八年前一個春夜,父親忽然把自己叫到書房,只見書房中大馬金刀的端坐著一名蓑衣竹笠的老者,父親向那老者道:“他便是老四,名叫秦川,老兄為何獨獨選中他?”
那老者蓑衣人道:“佛曰,不可說,橫豎便是他了!”父親喝道:“川兒,還不跪拜師父!”蓑衣人急忙阻住秦川下跪,向他父親道:“賓王兄,我的脾氣你不知道嗎,讓不讓他叫我師父,須要看他以後的造化。”
他父親道:“川兒,待會別過你娘,你就跟師父去吧!”未等秦川應聲,蓑衣人不耐煩的一擺手,哼道:“賓王兄,虧你也是豪傑之士,怎麼做事婆婆媽媽,效那兒女之態,老子可沒那麼多閒工夫,這就去也!”
秦川未及向父母辭行,但覺右脅一緊,隨即身子一輕,已被蓑衣人提上屋頂,只幾個起落,莫明其妙的離開家門,騰雲駕霧般揚長而去。
思憶及此,長長嘆了口氣,展開絕頂輕功,身形疾如飄風,不到一盞茶功夫,即到得山巔的一處石洞外。他望了望洞口處烹煮飯食的行灶和鍋子,又嘆了口氣,邁步入內。原來那石洞便是他這八年來的棲身之所,洞內陳設甚是簡陋,除了一桌一凳,一張石床和破鋪蓋卷之外,四壁蕭然。
這一夜翻來覆去,想起八年來蓑衣人的悉心教導,思如潮湧,難以安睡,忖道:“師父雖然性格怪僻,卻對我毫無保留,而且今日終於喊我一聲‘徒弟’了。我雖未見過他的真面目,但以他的本領定是一位極有名望的絕世高人,料來爹爹定然知道他的名號,待我回到中原問爹爹,自然知曉。”
翌日一早醒來,忽見枕邊多了一個包裹,包裹上橫著一柄青鋒劍,開啟包看時,裡面兩套衣衫,幾本讀得發黃的詩書,還有四錠金元寶及一些散碎銀兩。只見一張紙條上寫著兩行字:“江湖兇險,路上小心。切記武學之道,永無止境,真正的高手,務必容納百川,道法自然!”
秦川見蓑衣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前來送行,感念師恩之餘,更對其出神入化的絕頂輕功歎服不已。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秦川展開輕功提縱術,如飛般下了險峰,邁開大步,在崎嶇山道上負劍獨行。他奔一陣,行一陣,當真似猛虎下山一般。
過了半山,但見越往山下積雪越少。原來世人皆謂峨眉“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其時時令雖則剛過秋分,山頂白雪皚皚,山腰而下,卻是一派蔥蔥郁郁,另有一番景象。
午牌時分,已能見到零星的木棚,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