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豐年低頭掃了一眼她身上的舊衣,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相對於這灰黑色的衣裙,那套水綠的更適合她,可惜這話在他嘴邊轉了轉,又改換了其它,說道,“今日族老們聚到祠堂,談妥了束脩一事,以後每個學童,每年給一兩銀子或者一百斤包穀面。”
瑞雪抬頭,見他眉頭皺起,還以為他是想起那日爭吵之事,於是說道,“掌櫃的,上次我那話都是氣惱之言,你不要當真。咱們家現在不缺衣食,以後我做了小買賣,日子一定更好。所以,束脩不要也行,畢竟真如你所說,鄉親們救了我們兩人的性命,怎麼也要有些回報。”
趙豐年的目光投在窗外的桂樹上,沉默半晌,說道,“束脩還是收著吧,我盡心教授就是了。”
瑞雪還要再說,卻被他打斷,“先做飯吧,午時了。”
瑞雪這才想起,自己只顧與張嫂說話,還沒有做飯,於是連忙應著跑進灶間,燒火烙餅熬湯。
趙豐年換下新衣,笨拙的把兩套衣衫一同疊好,放在床裡,一青一綠兩種顏色極親密的挨擠在一起,親近而和諧…
第二日一早,瑞雪送了趙豐年出門,就穿了新衣裙徒步走了一個時辰,去城中取定製的木器等物,那薛老闆的木器鋪子不愧是口碑極好的老店,整套木器做工精細,哪怕只是木框子也打磨的很是平滑,瑞雪很滿意。
在街邊僱了輛馬車,小夥計們幫忙搬起放到車上,瑞雪大方的賞了他們幾個錢買果子吃,樂得幾人眉開眼笑。一聽瑞雪又問哪裡有大藥堂,就指了隔壁街的仁和堂,瑞雪道了謝,就拐去那處,單買了二斤細理石粉。
稱藥的小夥計,還是第一次見人買這麼多細理石,好奇之下探問,她就假稱,幫人捎買的,小夥計也就不問了,左右也不是什麼貴重藥材,二斤也才不過幾十文錢。
瑞雪出了藥堂,見到旁邊有家書畫鋪子,想起每次用筆墨還要開口同趙豐年借,就走進去,挑了兩刀顏色較白的宣紙,兩隻小號毛筆,一塊雨過天青色的硯臺和六塊嗅著有些香味的墨塊。
結果算賬的時候,那胖掌櫃居然說要三十二兩,把她驚得差點扔了手裡的藥包,怪不得這時空裡讀書人金貴,只筆墨紙硯就貴得如此離譜,普通農家尚且勉強填飽肚子,何談供孩子讀書?
不知那位天縱奇才,生生扭轉乾坤的穿越前輩,為何就沒大力發展一下工業,耽誤了多少代人讀書識字?
她心裡腹誹著,細細詢問掌櫃之後,把硯臺換成了普通石刻的,墨塊也換成了沒有香氣的,兩刀紙她猶豫半晌,把其中一刀換成了顏色微黃的下品,連同兩隻小號毛筆,最後總共付了十兩銀子。
瑞雪心疼得眼角抽搐,出了店門,坐上馬車走到半路,才長嘆一聲,“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黃金屋沒見到,反倒先花了一千斤包穀面兒!”
前面駕車的車伕,聽得她如此感嘆,還以為今日這僱主,心智異於常人,手裡的馬鞭啪啪用力甩了兩下,加進趕路把瑞雪送到村裡,收了銅錢就連忙走人了。
張家一家五口早晨就出門去拜訪一個外村的親戚,所以,大門緊閉著,瑞雪沒了幫手,就要自己動手往回搬,趙豐年卻正巧下學回來走到門前,見此,就掖了衣襟,把書本塞到她懷裡,然後伸手搬起一隻松木底板,一邊往回走一邊問道,“搬去哪裡?”
相處這些時日,這還是趙豐年第一次主動幫忙,瑞雪抱著書本有些怔愣,聽得他問,連忙回過神來,答道,“放去灶間。”隨即小跑回屋把雜物放下,拎著棉布巾出來,打了一盆井水,正好趕上趙豐年搬完過來洗手。
瑞雪自己也洗了一把臉,把髒水潑到牆根下。
回屋時,正好見趙豐年翻看那刀好紙,就笑道,“我以後恐怕要常記賬,總搶你的筆墨不方便,剛才就買了一套。”說著她把那刀好紙拿起放進床下趙豐年的箱子裡,“這刀好紙留給你寫字,我記賬用差一些也沒妨礙。”
第十六章 豆腐腦兒和火燒
趙豐年看著她磨好墨,握著那隻小號毛筆,在紙上畫著橫線豎線,忍不住好奇坐到跟前細看,琢磨半晌,開口問道,“你這是什麼記賬法?”
瑞雪想起他說過以前曾經商那些話,猜到他定然不會這種簡便記賬方法,於是抬頭展顏一笑,半是驕傲,半是玩笑的說道,“這是一種極簡單明瞭的記賬法,掌櫃的如果叫聲師傅,我就教給你。”
趙豐年不知是不習慣她這般玩笑,還是不屑於叫女子師傅,立刻扭身坐回床邊,沉著臉不肯答話。
瑞雪吐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