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就要熬鍋骨頭湯之類,白送給眾人喝,從來不因為他們是花一文錢進來喝茶取暖,或者花幾十文買酒菜,而區別對待。
甚至如若每晚剩下了發糕之類吃食,還要送給其中幾個家境困難的,這也讓她在力工群裡口碑愈好。
這一日早晨天色一改多日的陰沉,終於見到了久違的陽光,雖然曬在身上也沒有多少暖意,但是卻讓人心裡極舒暢。
張嫂子一邊哼著小調,一邊擦拭著木架子上的酒罈子,不時伸手挨個拍拍,聽得其中幾個聲音發空,就回頭笑道,“妹子,燒刀子和桂花酒好像要賣完了。”
瑞雪正看著栓子撥算盤,這孩子也是個刻苦的,不知晚上自己留在鋪子裡下了多少功夫,不過半月,居然就撥得似模似樣了。
“栓子最近功課不錯,晚上跟你爹回家住一晚吧,明日回來時,順便去楊家酒莊買兩壇酒回來。”
栓子一聽這話,立刻眼睛就是一亮,他這兩日確實有些想念孃親和弟妹,但是想起店裡越來越多的食材和酒水,他又放心不下,猶豫著說道,“師傅,我還不太想家,不如過些時日再回去吧。”
瑞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回去吧,你娘該想你了,店裡你不用多惦記,跟對面看庫房的老錢他們說一聲,晚上幫忙照看一下就行。”
每晚,碼頭的人都走了,除了極少幾隻夜宿在此的客船,就只有對面看守打更的幾個人,栓子與他們混得也算熟悉,於是立刻說道,“我怎麼沒想到這個法子,下午我就找錢伯他們說說去。”
張嫂子笑道,“不必特意去找,那老錢守夜耐不住寒涼,每晚都要來打半壺燒刀子暖身子的。”
瑞雪點頭也想起了這件事,“既然託人家照料店鋪,那今日的酒錢就別收了。”
“好。”張嫂子應下了,三人正說著話,門外突然走進一個十八九歲的後生,張嫂子心裡奇怪,這時候多是貨船卸貨的時候,怎麼還有人這麼早來喝茶,但她還是放下手裡的抹布,笑著迎上前,“這位小哥兒,可是要喝茶暖暖身子?”
“不,不,”那後生慌忙搖頭,卻又期期艾艾說不出有何事,瑞雪猜到他也許是有事相求,就請他坐下,示意張嫂子端了碗熱茶過來,親手遞給他,溫和笑道,“這位小哥兒,大夥都在碼頭上謀生,抬頭不見低頭見,你若有何事需要我們幫忙,就說來聽聽。”
那後生瞄了一眼栓子跟前的紙筆,臉色有些紅了,低聲說道,“老闆娘,我是十幾裡外岳家村的,我叫嶽順,我兄長出門做工一年未回,我娘心裡惦記,要給兄長捎封信去,可是…嗯…我家裡無人識字,又沒得功夫進城…”
“你可是要我幫忙寫信?”
嶽順立刻點頭,生怕瑞雪不答應一般,又從懷裡掏出幾文錢,“老闆娘,我出紙墨錢。”
瑞雪想了想,從他的手裡拿了兩枚銅錢,笑道,“兩文錢足矣,說說你娘要帶什麼話給你兄長吧。”
嶽順沒有想到瑞雪這般痛快就答應幫忙,還有些發愣,栓子笑嘻嘻伸手推推他,道,“嶽大哥,快說啊。”
瑞雪鋪好一張紙,提筆蘸了墨,嶽順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把老母平日嘮叨的那些話說了,無非也就是家裡安好,兄長年過二十,要早些回來成親,他在碼頭做工,家中比過去好過許多之類的話。
瑞雪一一寫下,然後吹乾墨跡拿給他,嶽順摺好放進懷裡,千恩萬謝的告辭走了。
晚上關門前,瑞雪剁了肉餡和白菜,烙了十幾個金黃色的餡餅,用細白的棉布包了六個給栓子,又塞給他五十文錢,栓子死活不肯要。張嫂見瑞雪是真心想給,就勸栓子道,“你師傅給你就拿著吧,你也出來大半月了,回一次家怎麼也要給弟弟妹妹買點小玩意兒。如果真覺得你師傅好,以後就多聽話,勤快點兒做活就行了。”
栓子想了又想,這才伸手接了過去,眼眶也有些紅了,心裡暗自發誓晚上一定要和孃親好好說說,天底下可不都是惡毒師傅。
原來,他來碼頭前,孃親曾與爹爹吵鬧過,因為他家隔壁的鄰居小哥兒就被送到木匠鋪子裡去學徒,只一年功夫就瘦得不成人形,據說他那師傅日夜要他做活,還不給吃飽飯,孃親擔心他也會受罪,就死活不肯讓他出來,他心裡也是惴惴不安。
沒想到,他居然這般走運,碰到一個天下少有的好師傅,從來不打罵他,有好吃的也緊著他,還教他讀書撥算盤,半點兒不藏私。孃親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歡喜極了。
送走栓子和老王父子,瑞雪把剩下的餡餅,分了五個給張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