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見栓子雖然長得黑了些,但是五官端正大方,眼神清澈,嘴角好似總是帶著笑,很是討喜的模樣,心裡就先存了三分喜愛,正好,趙家老二在一旁吃飯,不知是要討好老王,還是著實喜歡栓子,開口插話道,“栓子可是個勤快的,這一上午跟著我們做活,真沒少挨累。”
栓子聽了這誇讚之言,有些羞赧的低了頭。
瑞雪笑道,“過幾日我這小店開業,正好缺人手,栓子如果能來幫我的忙,可是,再好不過了。”
老王一聽她這般痛快的答應了,立刻就要兒子跪下磕頭,歡喜說道,“栓子,快給你師傅磕頭,以後你可要好好跟著師傅學本事。”
瑞雪的本意,從來也沒把這事看得太大,畢竟不過就是教個算盤,頂多再教他認認字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所以對於老王要栓子叫她師傅,還要跪下磕頭,很是吃驚。
她連忙上前把栓子拉了起來,急道,“這是幹什麼,栓子在我這裡做工,我付工錢,教他些寫算,也是應該的,怎麼行此大禮?”
老王卻堅持要栓子磕了三個頭,然後才好似鬆了口氣一般,笑道,“大妹子有所不知,這孩子年紀小,難免調皮不懂事,大妹子佔了個師傅的名頭,以後但凡他有不對的地方,大妹子儘可放手管教,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母,這孩子給師傅磕頭也是應該的。還有,徒弟給師傅打下手做零活,是天經地義的事,大妹子可不要再提什麼工錢,這可是打老哥我的臉了。”
瑞雪雖然猜到他沒說真話,但是也不好打破沙鍋問到底,旁邊的張嫂子又扯了她的衣袖暗示,於是也就岔開話頭兒,說了幾句閒話,又盛了雪羹、拿了發糕給他們父子吃。
栓子可磕過頭後,很是歡喜,吃了一碗雪羹,瞄著木桶裡剩下不多,就死活不肯吃第二碗了,轉身去收拾場地裡的刨花和碎木頭,這也讓瑞雪更加滿意,心道,這是個有眼色又勤快的好孩子。
回去的路上,張嫂子聽得瑞雪詢問,就笑道,“妹子,你是南邊兒過來,不知道咱們這裡的風俗。那些什麼一日為師,終身怎麼的話,我們這些農家人也不懂。但是,這栓子認了你做師傅,可是佔了大便宜的。”
“佔了什麼便宜?這孩子也不要工錢,頂多是搭頓午飯罷了。”瑞雪遠眺著路旁越見枯黃的大地,伸手揪了幾隻高挑出頭的狗尾巴草,邊走邊編著些小玩意兒。
張嫂子見她這般,就知道她是不知道這裡邊的說道兒,“妹子,咱們凌風城這裡,賬房先生和教書先生一般,很是金貴,不,應該說比教書先生還金貴,畢竟那讀書考狀元,只有大戶人家才能考得起,我們農戶人家的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尋個能填飽肚皮,養家餬口的好行當。
賬房先生每日在鋪子裡,只動紙筆,不用出力氣,每年就有最少二十兩銀的工錢,那可是天下最好的差事了,但是,賬房先生們通常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本事,輕易不收徒弟,就是收了外姓人,也都是因為家裡沒有男丁,招贅入戶一個好女婿,才能跟著學些本事。
今日這王衙役欺負你不懂這些規矩,硬是讓栓子給你磕了頭,以後你就要白教栓子本事了。”
瑞雪確實不知道賬房先生在這個時空裡這般金貴,雖說對於老王的欺瞞有些不舒服,但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他恐怕也是怕自己不肯收下栓子才如此行事,況且前世裡隨便一個初一學生都把加減乘除運算規則背得極熟練,這珠算除了財會專業的學生,都沒有人願意學,實在也算不得多高明、多金貴的技藝。
這般想著,她心裡的那點兒不舒服也就淡了,笑著安慰替她覺得吃虧的張嫂子,“栓子那孩子是個勤快懂事的,又不要工錢,教他些本事也是應該,我也沒吃什麼大虧。”
張嫂子不贊同的撇撇嘴,“就是學個木匠,小徒弟還要給師傅白做五年工呢,他學的是賬房,就是白做工十年也佔便宜了。”
“嫂子如果覺得賬房先生這行當好,等大壯讀書讀煩了,不願考狀元做官了,或者二壯長大了,我也照樣教他們這些本事,可好?”
張嫂子其實也確實有些私心,她家裡大壯自然是要考狀元的,就算考不上狀元,考個秀才教書也行,但是二壯那孩子卻看著不是個讀書的料兒,今日見瑞雪收了栓子,就生了許多羨慕之意,想著,二壯如果也能跟著瑞雪學些本事,將來養家餬口就不用她跟著愁了。
此時一聽瑞雪如此輕易就許了收二壯當徒弟,立刻歡喜的停下獨輪車,連連給瑞雪行禮,惹得瑞雪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攔下她,重新上路。
如此不過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