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晉東王妃覲見,他一時好心,讓晉東王妃在宮內多盤桓幾日,陪伴皇后,卻忘記今晚他應該宿在鳳藻宮,而他已經兩個月沒有來鳳藻宮了。
當然,他還不知道,皇后為了他這兩月一次的駕臨,準備衣服準備了三天,半夜即起,盛裝打扮了一天,導致著涼,又趕緊著人看病拿藥,生怕因為身體原因被拒承恩,好容易盼得他來,卻帶著外人,最後還讓外人在此留宿,生生將她苦苦期盼的希望湮沒。
入宮不久、嬌慣成性、又因為太后病重少人提點的小皇后,長久壓抑的堤壩被委屈和失望的潮水所沖毀,她覺得絕望,覺得憤懣,一瞬間什麼都忘記,忘記自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忘記前是尊貴無倫的天子,忘記面前還有前來參拜的臣屬,只想衝破這滾沸騰的緒,顫抖中,摸到手邊東西就砸了出去。
青玉壺碎成萬千片,她似也心碎。
“我……”納蘭君讓見她神,心中忽然也一軟,韋芷才十七歲!她本不該做這個皇后,成為被困深宮的金絲鳥!
“別哭了。”他語氣軟了點,其實聽起來還是**的,“你怎能令遠道而來的王爺王妃受此驚嚇。論公,晉東王是國家股肱;論私,也是你親族長輩,速速向王爺王妃致歉,別忘了。你是我的皇后!”
他自認為這意思是向皇后表明自己對她的看重,蹲在一邊慢吞吞抹地的君珂手一顫,暗暗嘆息——傻子!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你這不是火上澆油嘛!
果然皇后聽得這一句,不僅沒有收了淚眼,反而騰地一下站直,直上前兩步,踩著一地碎片就奔晉東王夫婦而來,看也不看君珂一眼,君珂要不是收手得快,險些被踩了手指。
她直直立到晉東王夫婦面前,以手加額,肅然躬,竟然行的是大燕的侍尊長參拜之禮,唬得晉東王夫婦連忙跳開,連連搖手,“使不得,使不得!”
納蘭君讓眉毛一挑,也有了些火氣,為皇后,怎麼這麼不著調?無故發怒在前,儀禮不當在後,他所說的給晉東王夫婦致歉,不過微微欠,口頭上淡淡兩句便罷,畢竟君臣有別,如此也便有了交代,她搞這一出,讓人家怎麼生受?
“皇后,你今日當真病糊塗了!”他冷冷對著君珂一抬下巴,“扶娘娘回殿內去。”
君珂猶豫著正要站起,韋皇后已經一昂頭,聲音清亮地道:“如何?我又錯了?我哪裡錯了?我是你的皇后,譽重椒闈,德光蘭掖,行合禮經,言應圖史。承戚里之華胄,升後宮之峻秩,貴而不恃,謙而益光……您的封后旨意上寫著呢!您說我失儀,我認;讓我給王爺王妃賠禮,我賠,我這個皇后,盡力去做任何您想要的事,陛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一併在此責罰便是!”
“韋芷!”納蘭君讓怒喝,“你真是失心瘋!下去!”
“或者……”韋皇后就好像沒聽見他的怒喝,悽然一笑,輕輕道,“我做什麼你都不滿意,只有她,她做了你的皇后,你才滿意?”
……
殿內一瞬死般的寂靜,正緩緩直起腰的君珂一頓,以一種彆扭的半扭腰的姿勢固定在原地,晉東王夫婦臉色青白,縮往屋角,心裡大罵自己今怎麼就跟陛下來參見皇后?
納蘭君讓直直立著,背對殿門,昏暗光影裡彷彿毫無反應,但君珂眼尖地發現,他深垂的大袖微微顫抖,露出來的一截扣起的指節發白。
半晌他深深吸一口氣,聲音沉沉地道:“皇后,你果真病得重了,你,扶皇后回殿內休息。”
後面一句話是對君珂說的,君珂一傻,慢慢站起。
這叫個什麼事兒?怎麼七扯八繞地,竟然就這麼當面看了一場納蘭君讓夫妻吵架?而且始作俑者好像還是自己?
君珂尷尬得不行,低著頭過去扶皇后,那小姑娘憤然一甩袖,將她推開,怒道:“別碰我!”一轉頭盯住了納蘭君讓,描得精緻的黛眉已經飛了起來,卻是帶怒而凌厲的弧度,“我是病得重了,可陛下也病得重了,瞧陛下這神,還真是韋芷入宮以來從未見,怎麼,也和我一般心痛麼?”
“當著臣屬你說的什麼昏話!”納蘭君讓佇立不動,眉頭微聚,眼神裡泛著陰霾欲雨的青光,“韋家公侯世家,端嚴家訓,教出的就是你這樣無禮無君無法無天的女兒?”
“晉東王是我遠房姨祖父,小時候姨祖母還抱過我,今我不當他們是臣屬,不過是來探我的長輩。”韋皇后寸步不讓,深紅重彩丹鳳眼重重向倒黴的王爺王妃一睨,“無禮無君無法無天,韋芷認了,自會向祖宗家法請罪,可我沒一個字昏話,我在這深宮苦熬,忍著別人譏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