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力氣,才把蔣介石推到沙發上,連聲安慰詢問原因。
良久,蔣介石的目光從踢倒的桌子和滿地散落的筆墨檔案上收回,痛苦地注視宋美齡含淚的眼睛,嘴角抽動幾下,緩緩掏出陳誠的電文,遞給愛妻:
“達令,你先看看吧,看完後你飛一趟上海,立刻就走。”
三分鐘後,宋美齡呆呆地坐在蔣介石身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蔣介石從她垂下的手上收回電文,重新摺疊好,放進上衣口袋:“達令,上海工商界各大財閥都是江南集團屬下企業的股東,與安毅的關係純粹是利益的關係,這種關係雖然是赤'裸''裸'的功利主義,卻遠比其他關係都要緊密得多,至少在目前我四面受敵、舉步維艱的困境下是這樣。所以無論如何你要辛苦一趟,我等會兒就致電靜老和馮先生、杜先生,求他們幫我這個忙,如果不能及時制止周崇安召開記者會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回過神來的宋美齡臉'色'慘白,傷心的淚水再次流下:“安毅怎麼能這樣啊……他怎麼能這樣卑鄙、這樣無所不用其極啊……他原來不是這樣的……”
蔣介石緊緊擁著痛苦的妻子,鼻子一酸,連忙仰起頭來,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低下頭,輕輕扶著宋美齡顫抖的肩膀:
“安毅既然允許辭修發回這封電報,說明他沒有把事情做絕,而是在警告和威脅我,而且是從無有過的、堅定決然的最後通牒。這一招狠毒啊,一下子就打到了我最薄弱的環節,要比他指揮千軍萬馬踏平一兩個省都要來得可怕。
“如果我不向他妥協,他絕對會這麼幹,而且肯定還有一個個我現在無法想象的、極為惡劣手段使出來。他不惜損害自身的巨大利益,目的就是迫使我退讓,這充分表明,他已經看準了我會選擇退讓,也不得不退讓,否則整個南昌地區將會因此大'亂',剛剛止住頹勢的全國經濟將會崩潰,遊行示威動很快就會席捲全國,胡漢民、李宗仁、陳濟棠、馮煥章、閻錫山等野心家和見風使舵的各路軍閥,就會聚集在馮煥章和胡漢民之流鼓吹的聯合'政府'之下,把我推翻之後再次瓜分全國黨政軍工學商領域的利益,我的軍隊將會陷入'迷'茫,四面受敵,幾十萬軍隊包圍圈中垂死掙扎的'共產'黨紅軍就會絕處逢生,到了那個地步,你也只能跟我回奉化老家清苦度日,至於此後整個國家是否再陷入曠日持久的內戰,是否會被'共產'黨赤'色'政權所把持,是否會再次招來歐美日列強的聯合侵略,都與我們無關了。”
“我去!我馬上去!”
宋美齡擦去淚痕,一臉決絕地站了起來,溫柔地替蔣介石扣上胸前蹦開的扣子:“達令,答應我,千萬不要再這樣發火了!適當的退一步沒什麼,既然安毅肯讓辭修轉達他的計劃,證明了他同樣也不願意把事情做絕,至少他還念著昔日的情義,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豎起這樣一個強敵的。”
蔣介石搖頭苦笑一下:“罷了,罷了……我答應了,等會兒我就下令衛戍部隊收兵回營,還要派出專機把賀耀祖、黃紹派到安毅那裡去,這兩個人和安毅交情不淺。然後我再給朱培德去個電報,安撫鼓勵一下,他是個精明人,又是北伐功臣黨國元老,知道怎麼做。我們多管齊下共同努力,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危機平復。”
宋美齡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即徵詢道:“用不用給在法國訪問的子文發去個電報?在很多方面,他和安毅理念相近,相互間的關係要比外界瞭解的深厚很多,他肯定能影響到安毅的決策。”
“好吧,這個電報由你來發……其實,除了安撫江浙財閥和工商界之外,其他手段都是多餘的,安毅這個人非常聰明,也非常狡詐,只要看到我退讓,他就會借坡下驢,偃旗息鼓,甚至賺了便宜還賣乖,唉!你以為他就不心疼自己在南昌地區的龐大產業和人脈嗎?以前我太忽視他在政治上的能力了……”
……
上午十一點二十分,南昌軍用機場。
隨著一聲聲集合哨的響起,衛戍部隊官兵如釋重負,全都收起武器,分部集合,對安家軍守備團長達一上午的重重包圍,隨之宣告結束。
數萬情緒激動的民眾聽到喇叭裡牽強的解釋和立刻宣佈撤兵的訊息,頓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看到自己熱愛的安家軍轉危為安,已經非常滿足,紛紛按照衛戍司令部的要求讓開大道,朝飛快開走的車隊和跑步離開的中央軍和憲兵發出噓聲和謾罵聲。
停在機場大門內的黑'色'福特轎車裡,憲兵司令黃鎮自鑽進去到現在就沒出來過,十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