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一腔怨氣完全出在姸青身上,把她從沙發上捉了起來,他強迫她坐正身子,對她吼著說:“你這個賤婦!別對我做出這副死相來,如果你坐不直哦,我可有辦法對付你!”
一連的七八下耳光,使姸青眼前金星亂跳,但神志也彷佛清楚了一些。伯南審視著她,一個歹毒的念頭使他咧開了嘴,帶著個惡意的笑,他說:“告訴你,你那個夏夢軒來過了。”
夏夢軒,這名字像一道閃光,閃過了姸青空洞的頭腦,閃過了她昏睡的心靈,她抬起了眼睛,可憐兮兮的、熱烈的、而又哀求的望著伯南。
“你想嫁給他?嗯?”伯南盯著她,陰陰沉沉的問。
姸青一語不發,只是瞪著她那悽苦無告的眸子。
“可是,別人並不要你呀!”伯南冷笑著說:“你的夏夢軒來找我,向我道歉,他說和你只是逢場作戲,他有個很好的家庭,無意於為你犧牲,他要我轉告你,叫你忘記他,你懂嗎?他的太太比你美一百倍,你算什麼?人家可不像你這樣痴情呀!”
姸青的眼睛閃了閃,仍然一語不發。
“你聽明白了沒有?”伯南惡聲惡氣的吼著,她的沉默使他冒火,抓住她的肩膀,他揉著她的身子,揉得她渾身的骨頭都作響,彷佛整個人都會被搖散開來。然後,他把她摔在沙發上,咬著牙,恨恨的說:“這就是最可惡的地方,永遠像一座雕像!”
姸青就勢倒在沙發中,她半躺半靠的倚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眼睛空洞迷惘的望著窗子。那個黛黛又來了,滿屋子的嬉笑喧鬧,姸青恍如未聞,就那樣坐著。夜深了,她還是坐著,黎明來了,她還是坐著,那個黛黛走了,她還是坐著。
第五章
始終沒有移動,也沒有改變姿勢,眼睛定定的望著窗子。伯南要去上班了,金嫂才說了句:“先生,我看太太不大好了呢!”
“見鬼!她裝死!隨她去!”伯南說,自顧自的打著領帶,穿上西裝上衣。
“先生,她是真的不大好了呢!”金嫂猶豫的說,她到這兒來,是賺錢來的,只要有錢拿,她什麼事都可以不管,但是人命關天,她可不願意牽涉到人命案裡去。“太太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伯南有些遲疑了,事實上,他也感覺到姸青不太對頭,再恨她,再不喜歡她,再討厭她……也不至於真要置她於死地。
他固然心狠,還沒有狠到這一步,走到姸青面前,他審視著她。她靠在那兒,完全像一個蠟人,那樣蒼白、瘦弱,而又呆呆定定的。
“姸青!”伯南喊了一聲。
姸青不動,恍如未聞。
“嗨,姸青,你可別對我裝死哦!”伯南說,有些不安了。
“你聽到我嗎?”
姸青依然不動,伯南沉吟了一下,把她抱了起來,放到臥室的床上,姸青也就這樣仰躺著。如果她要死,還是讓她死在床上好些,伯南想。摸摸她的額,在發燒,但並不嚴重,或者只是一時的昏迷。讓她去吧,人不會那麼容易死掉的!反正,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他的心又硬了起來,總之,娶了這麼一個太太是倒了十八輩子的楣!要死就死吧,他還可以堂而皇之的再續絃,總比有個活殭屍的太太好些!
“讓她去,她死不了!”伯南對金嫂說:“我去上班,如果她真要斷氣,你再打電話給我!”走出了大門,他漠然的發動了汽車。他,範伯南,不是個輕易會動憐憫心,或者有惻隱之心及婦人之仁的人,尤其對姸青,那個一無用處,卻會欺騙丈夫的女人!“如果她死了,還是她的造化呢!”他揉滅了菸蒂,把車子加快了速度。
姸青就這樣躺在床上,她的意識始終是朦朦朧朧的,眼前是一團散不開的濃霧,濃霧裡,依稀彷佛飄浮著那麼一個不成形的影子。海邊、浪潮,風呼呼的吹,雲是紫色的,天是紫色的,海浪也是紫色的……浪來了,浪又來了,浪花帶來了紫貝殼,又帶走了紫貝殼……浪來了,浪又來了……。
金嫂捧著一碗稀飯走了進來,心中在嘀咕著,她絲毫也不關懷姸青,但她害怕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死亡,尤其房子裡只有她和姸青兩個人。站在床前面,她大聲說:“太太!吃點東西吧!”
姸青不言不動,那些浪花呵,海呵,風呵,雲呵……都在她眼前浮動,海浪湧上她的腳背了,又退走了,退走了,又湧上來了,湧上來了……浪花呵,海呵,風呵,雲呵,紫貝殼呵……。
“太太,你到底吃不吃啊?”金嫂心中更嘀咕了。“我餵你吧,人只要吃東西,就死不了!”聳聳肩,她拿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