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好象隱隱約約地覺得,有誰在用嘴一口一口地餵我吃飯喝水……是不是你?”北堂尊越聞言,忽然間便輕笑個不停,片刻之後,才聽他低笑著道:“……那你以為除了本王,還會有誰?”說著,手中端著碗坐下,不在意地道:“要是慢慢往裡灌,不但你吃得慢,還容易嗆著,本王那麼做,倒是還能快些。”一面說,一面端著碗用銀匙舀了一勺蓮子湯,遞到了北堂戎渡的唇邊。
北堂戎渡躺在柔軟的床鋪間,想起昏迷時那種令人安心的感覺,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了,腦子裡瞬時閃過千百個念頭,盯著近在咫尺的湯匙,然後又將目光移到北堂尊越的臉上,彷彿被什麼莫名的力量驅使了一般,全然不覺此刻已經被男人佔據了全部的心神,剎那間,十數年中再世為人的或喜或憂,或苦或樂,盡數都在胸臆,混雜一片,不覺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道:“……那你再餵我一回。”
北堂尊越長眉微挑,似乎有些不解其意,輕笑道:“本王這不是已經在餵你麼。”北堂戎渡這才好象一下又回過了神,為自己剛才的話而突然覺得有點兒後悔,但不知道怎麼了,卻又沒有就此打住,或者乾脆佯裝無事,而是猶豫了一下,便抬起手去摸北堂尊越溫熱的薄唇,有些遲疑地道:“我說的是,要你像前幾天那樣餵我……”——
或許心底最深處總有一個空虛甚至寂寞的缺口,彷彿亙古至今就已經存在了,叫囂著唯有需要一種強烈到不可思議的情感,以及某個人毫無保留的溫柔,才能夠把它填滿,得到暫時的安慰……也許有時候也不必太苛求自己,想要做什麼,也就去做便是了,偶爾放縱一下自己的情緒,確實也可以不用想太多,考慮太多,讓自己太清醒……
北堂尊越一怔,確實沒想到北堂戎渡會這麼說,不由得一時有些微訝,十分意外的模樣,他看著北堂戎渡,似乎是想要從少年的面孔上尋到一點兒端倪,但最終卻只是發現北堂戎渡神情如常,就好象剛才不過是說了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一般——不過那藍眸中一閃而過的不自然之色,倒也並沒有被北堂尊越所忽略。
這個要求自然不可能被拒絕,北堂尊越志得意滿地笑了笑,唇畔沁著一絲淡淡的笑容,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嗯?”言罷,將瓷碗遞到自己嘴邊,含了一大口,然後便俯下了身子,低頭準確無誤地印上了北堂戎渡的唇。
男人火熱的吐息拂在了臉上,遲疑其實不過只維持了霎那,下一刻,北堂戎渡就已經用手摟住了北堂尊越的肩,張開嘴,讓對方長驅直入,清甜的蓮子湯頓時就被哺進了口中,涓滴不剩,在唇齒交纏的間隙裡流入喉管,北堂尊越驚訝於少年此刻這樣罕見的投入,不覺更熱情了幾分,直到一番抵死糾纏之後,才暫時放開了微微喘氣的北堂戎渡。
雙方的唇舌一經分離,北堂戎渡便咳嗽了起來,不可避免地牽動了腹部的傷口,疼得微微皺起了眉頭,北堂尊越見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用手替他撫著胸口順氣,道:“都這樣了還敢逞強撩撥本王,不知道自己現在還半死不活的?活該。”北堂戎渡喘勻了氣,面頰因為咳嗽而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粉色,微微低喘道:“……不幹拉倒,我自己喝。”北堂尊越眼中含笑一片,道:“誰說的?現在你就是想反悔,也都不行。”
一百六十一。 愛似流火,情意牽牽
兩人一時間言笑無忌,此時窗外漸漸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北堂戎渡到底重傷在身,精神難免不濟些,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倦倦地覺得疲憊,北堂尊越把他攏在懷裡,一面摸著北堂戎渡柔軟的黑髮,一面語氣淡淡,真心憐惜道:“……這次的事,你要怎麼樣?若是你想,本王便滅去天一道,毀其道統,為你出氣。”
殿外的小雨沙沙打在花葉上,且又起了風,從窗子裡無聲漏了進來,如同一隻無形的手,將重重的素綃軟帳水波一般拂動而起,一時間帳影輕晃,連燭焰亦微微搖曳,北堂戎渡閉上眼睛,稍微挪了一下頭,裝滿乾燥花瓣的枕頭便悉悉索索地響,半倦半醒的模樣,良久,聲音已漸次低了下去,幾乎微不可聞,兩片薄唇猶如潤雨荷花一般,低低說道:“算了……遠師已將天一道交付與我,這等助力,又何苦只為了一時激憤,就硬生生地毀去。”北堂尊越聽他這樣說,便也不再堅持,攬著北堂戎渡身體的手略略緊了一絲,低聲嘆息,只道:“……既然如此,也罷了。”
昏昏的橘紅燭光裡,北堂戎渡闔著雙目,髮絲散在北堂尊越的臂上,靠在父親胸前,北堂尊越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他的肩,半晌,聽北堂戎渡的鼻息不像是睡著了的模樣,便低首親了親少年的額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