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櫥櫃,看電磁爐上的水壺慢慢騰出蒸氣。
五年的時間,她變得太多。
不只是失憶。
剛剛走進來的時候,他並未忽略餐桌上並放著的兩隻小碗,她還是習慣於跟他分食嗎?雖然,他並不喜歡喝甜膩的東西,但,她喜歡。
若她喜歡的東西,便會理所當然地逼他接受。
不顧他皺眉頻頻,她自有一套說辭。難道,他寧願她迫他接受連她都討厭的東西?比如:蟑螂。
她會挑著眉威脅他,“難道你喜歡我拿蟑螂餵你?”
那時候,她的思想,單純得只看得到自己的喜或者惡,她從未想過,他究竟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這些,都不在她的思考範圍之內。
然而現在,她的想法遠比五年前要複雜。
她懂得了矜持與戒備,在陌生人面前不會口無遮攔地咋咋呼呼,她想到了要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分給他人,卻又不會如當初那樣冒冒失失。
他心裡忽悲忽喜。
這些,是他一直等待的。
他以為,給彼此足夠的時間,他們會做得比當初更好。
然而,卻未料到,老天會開一個這樣大的玩笑。
沒錯,他們現在的確比五年前更成熟,更能清楚地瞭解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更能給予對方更多的回報,但,他們現在卻缺少了一樣最最重要的東西。
他們彼此——
不相愛!
入夜之後,雨下得更大了,將遠處稀稀落落的燈光淋成寂寞潮溼的朦朧。
桑恩榆睡一會兒醒一會兒,聽或疏或密的雨點打在窗戶上的聲音。記憶裡,似乎很久沒有下過這麼綿長這麼急迫的雨了,彷彿在催趕著一些什麼,追魂似的,不休不止。
她感覺無聊,似乎又像是煩躁。
空氣中,不知為何,有一抹惆悵的感覺。
她不由得翻身坐了起來,雙臂抱膝,下巴擱在膝蓋上,一雙清明漆黑的眼睛睜得很大很大。
她並沒有認床的毛病,不論在何時何地何種地方,只要她睡,就一定能夠睡著,並且天翻地覆,雷打不醒。
但,今夜,為何她卻總是這樣清醒?
側耳傾聽,門外似乎已經沒有了任何動靜。
他……已經睡著了嗎?
想起今日才見的那名男子,桑恩榆一向平靜的心湖,像被疾風掠過一樣,盪開層層漣漪。
她從前,是否見過他?他是否曾活在她的記憶裡?不然,為何他連她吃泡麵時喜歡下多少分量的醬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對她太熟悉,她卻又對他太過於陌生。
到如今,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還弄不清楚。
桑恩榆悄悄地下了床,光著腳,將門拉開一道縫。走廊上亮著一盞睡眠燈,橘黃色的暖光打在對面那扇緊閉的房門上。
她怔怔地站了一會兒,才折轉下樓,想要倒一杯冰水。
這時,一道清脆的電話鈴聲撕裂雨幕,劃入耳膜,攪動了四面沉穩的氣流。
桑恩榆站在樓梯口,一下子驚得慌了,瞪著樓下黑漆漆的客廳,彷彿那裡臥伏著一隻怪獸。
“喀。”輕輕一聲,金振希拉開房門,看到站在樓梯口的桑恩榆,表情有一絲詫異。
“對……對不起。”她慌忙說,彷彿打擾了他睡眠的那個罪魁禍首是她一樣。
他皺眉,看著她的目光清亮得像根本沒有睡著過。
她心頭微微一跳。
他已走過她的身邊。接著,擾人的電話鈴聲終於止歇了。
他接起電話,聲音好輕好柔,像是怕碰碎了什麼似的,“小賢?”
電話那頭的女子細細碎碎地笑了起來,“答對了,可惜沒有獎勵。”
他的目光似乎從她身上掠過,但燈光太暗,或許是她的錯覺。桑恩榆站在樓梯口,一時遲疑了,不知道自己是該轉身迴避呢?還是繼續下樓喝水?
但若這時候轉身回房,不顯得太過突兀嗎?怎麼解釋這麼晚了她還站在這裡?
如此想著,她便快步走下樓來,走進廚房,“啪”的一聲開了大燈。
金振希有些苦澀地笑,“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白天睡很多,現在睡不著,你不會是怪我打擾了你吧?”尹真賢敏感地問。
“怎麼會?我還沒有睡呢。”
桑恩榆一口氣喝下整杯冰水。原來,他不是像她一樣失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