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贏利,沒有兩萬金買不來這樣的寶馬。
這樣的馬匹,莫說是區區一個弱女子,就是皇城的公侯子弟,也頂多只聞其名,曉得世上還有這樣一種神駒。
可這位顏姑娘,卻能一眼叫出獅鬢雲驄的名字。
顏箏不曉得元湛有沒有將她的身世告訴過段青衣,略思忖了一下回道,“家父好馬,常四處甄選名駒,最喜性烈的寶駒,我常跟在他左右,也習得一些馴馬之術。”
她頓了頓,“小女曾馴服過獅鬢雲驄和雪鬃青騅,因有過經驗,是以想要試試看。”
段青衣眼中的興味就更足了,獅鬢雲驄價值連城,雪鬃青騅更是萬金難求,這姑娘能有這等見識已然難得,她竟說曾馴服過它們?但她說話時神情肅穆謹慎,倒並不像是在虛言。
他想著,便轉頭望了眼元湛。
元湛壓低聲音說道,“這位顏姑娘,出身安烈侯府,是安烈侯顏緘之女,後來因為變故才流落民間的……”
安烈侯顏緘聲名威赫,頗有武勇之名,如今又是永帝跟前得寵的權臣,夏朝無人不知。
段青衣眼波微漾,便對著顏箏說道,“姑娘若是想試,那就請吧!”
元湛連忙喝止,“先生,這太危險了……”
段青衣卻笑著說道,“你我皆在這裡,顏姑娘能有什麼危險?”
他轉頭對著顏箏說道,“顏姑娘,放心大膽地試,若是摔了,老夫也保證能將你完整無缺地治好,不留下一點疤痕。”
顏箏不待元湛點頭,便滿面笑容地接過韁繩。
她並沒有急著翻身上馬,卻將面龐貼在獅鬢雲驄的臉上,一手輕輕撫觸著在它耳邊說道,“你這身棗紅色的皮毛真正好看,就如同西天的雲彩,紅彤彤的,華麗綻放著,我好喜歡。你是女孩子,嗯,不如你以後便叫丹霞吧!”
那馬似乎是聽懂了她的話,竟要比方才溫柔了許多,低低地嘶鳴一聲,然後垂頭繼續用馬蹄搗著地上的泥土。
顏箏驚喜地點頭,“那以後你就叫丹霞。”
話音剛落,她似是猛然想起,這匹獅鬢雲驄並非是她的,給馬取什麼樣的名字,她一個外人是做不了主的,便不由將目光殷切地望向元湛,“我能叫它丹霞嗎?”
元湛尚未回答,段青衣便撫著下頷上的鬍鬚朗聲笑起,“丹霞?好名字!”
他輕輕拍了拍元湛的肩膀,“雲大人,就叫丹霞吧!”
元湛還能說什麼?
藏在黃金面具之下的那張臉上寫滿無奈,他低聲囑咐,“丹霞性子剛烈,你……小心。”
這便是同意了。
顏箏點了點頭,翻身上馬,伏在馬背上又與丹霞低語了幾句,這才策馬奔騰起來,丹霞開始時仍然有些不大樂意,顛著她上下左右來回地想要將她拋開,但她始終將韁繩抓得牢牢的,不論它怎樣努力,都無法將她甩開。
過了約莫有小半刻鐘,丹霞雖然逐漸平靜下來,但偶爾還有些狂躁之氣。
元湛見顏箏眉間漸漸露出吃力之像,便忙去看她左手,曉得她手上還有傷,用不得十分力,便縱身一躍,跳到了馬上,他不由分說,將韁繩放在手裡,漸漸鬆開顏箏的左手,將她徹底摟在懷中。
顏箏初時還有些掙扎,但她聽到他在她耳邊說道,“你的手再這樣下去,傷口會崩開,聽話,坐好,我們一起馴服丹霞。”
她曉得丹霞已經有七八分臣服,倘若此時放棄,等於前功盡棄,便點了點頭,“嗯。”
昨夜她也曾被這樣摟入那男人的懷中,但當時她心裡滿是劫後餘生的複雜心情,加上身上有傷,疲倦無力,根本就無暇去多想些什麼。
但此刻,她頭腦清醒,又是以這樣貼近的方式幾乎整個人都被圈在雲大人的懷抱,鼻間時不時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男人體香,帶著薄荷草的香味,有風吹過,便往她鼻子裡鑽,她心裡沒來由地狂跳起來,只覺得臉上發燙。
她想,幸虧這是在馬背上,雲大人看不到她表情神態,否則該有多窘迫啊。
元湛的心也跳得飛快,一半是為了丹霞在作了最後的掙扎後,有服軟的事態,另一半,卻是為了她。
段先生說的“喜歡”是什麼,他現在幾乎能夠完全瞭解了,不見時會記掛她,見到時又擔心她,無時不刻都在想她,她受傷時他比她更痛,她不高興時他也難過,她遠遠站著,他的心就狂跳,她與他如此靠近時,他整個人都快要飛起來了。
如果這都不是喜歡,那還有什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