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安爭自己。
安爭走出廚房,找了兩張完好的桌子重新放好,把椅子拉過來圍成一圈。然後一碗一碗的把面擺在桌子上,筷子擺在碗旁邊,整齊有序。
“來吃飯。”
安爭朝著那些孩子們笑了笑,笑容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對待敵人時候的冰冷。孩子們有些恐懼,不知道該不該出來。年紀大些的那個男孩猶豫了一下,然後走出來,對安爭使勁鞠躬,然後坐在那開始吃,小心翼翼。一口之後,忽然開始加速,吸溜吸溜的吃著。
其他的孩子覺得安全了,學著之前那個男孩,先給安爭鞠躬,然後再做下去吃飯。沒有一個人哄搶,沒有一個人排擠。安爭端著自己的那碗麵走到門口,蹲在房門和雨幕的分界線這邊,先喝下一口熱湯,然後把面送進嘴裡。
他沒有去看外面雨幕之中還圍著這的人群,當然也沒有注意到那些看著他的黑衣大漢之中,有人的喉結不由自主的上下動了動。也有人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只是舔到的只能是帶著些腥味的雨水。
腳步聲響起,收起了銀槍的高盛炊走到安爭面前:“還有嗎?”
“鍋裡有,自己盛。”
“哦”
高盛炊走進廚房,學著安爭的樣子把袖口挽起來,然後認真洗手,盛了一大碗麵條後走回來,挨著安爭蹲下。也不說話,只是一口一口的吃。
一大碗熱面下肚,高盛炊長出一口氣,然後站起來竟然對安爭深深一拜:“謝謝。”
安爭道:“如果是高家教匯出你這樣的人,高家不會太壞。如果你自己是這樣的人,你這個朋友可交。”
高盛炊道:“我相信高家即便做壞事也在明面上,這些孩子的事,高家真的不知情。”
安爭點頭:“你這個人我信了,高家的事我不知道信不信。”
高盛炊走進雨幕,頭也沒回的走了,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也許今天這沒有打起來的一戰,才是他到現在為止收穫最大的一戰。破壞他心境的,是安爭的眼神。恢復他心境的,是安爭的那一碗麵。
安爭放下碗,年紀最大的那個小男孩走過來,默默的拿起安爭的碗,然後將所有孩子的碗都收拾起來,默默的搬著進了廚房開始刷。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話,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安爭忍不住去想,他的父母應該是一對很明事理的夫妻,所以才會教育出這樣的孩子。
刷完碗之後,男孩走回來,默默的抱起年紀最小的那個小女孩,帶著孩子們走到一側。小女孩在他懷裡睡著了,其他的孩子吃飽之後之前的恐懼也稍稍少了些。一直沒有人說話,他們安靜的讓安爭心裡發疼。
又半個時辰之後,開始陸續有人回來。那些黑衣大漢將一個又一個捆綁著的人丟在賭場門口,人越來越多。沒多久,大概四五十個被捆成粽子一樣的人一排一排的跪在那。所有人都在顫抖,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
安爭吃飽了飯,還喝了一壺酒。然後從屋子裡走出來,順手從一個黑衣大漢手裡拿過來一把明晃晃的長刀。
“現在你後悔了嗎?”
安爭問跪在那的一個漢子。
那人立刻點頭:“後悔了!”
安爭又問:“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做這樣的事嗎?”
那人忽然開始磕頭:“爺,我再也不會了。就算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會了,拿刀子逼著我我也不會了。”
安爭嗯了一聲:“可惜,我不想給你一次機會。”
手起,刀落,人頭滾。
四五十個人,四五十顆人頭,就那麼滾落在雨中。圍觀的那些大漢全都感覺自己冷的出奇,忍不住瑟瑟發抖。可讓他們感覺到寒冷的不是雨水,那寒意是從心裡發出的。安爭的每一刀落下,就好像那刀子也斬落在他們心裡一樣。
每個人心裡都忍不住的去想,幸好自己沒有做過這樣的惡事。
安爭把最後一個人砍翻,然後把長刀丟在地上。他掃了一眼那些圍著的漢子,那些人開始往後退,不由自主的往後退。黑壓壓的人群好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驅趕著往後走似的,一層推著一層。
高遠湖從馬車上下來,遞給安爭一把雨傘:“滿意了?”
安爭搖頭:“很失望。”
高遠湖楞了一下,看了看那一地的死屍:“是啊。。。。。。我也很失望。這些人如果有本事,做事就不應該被人抓住把柄。腌臢的事,別人看不到就不算腌臢。比如你去麵館吃一碗麵,鍋髒不髒,手髒不髒,你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