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深為憤怒,故特諭爾等,此人以不得立為皇太子,實有欲寢皮食肉之念也。伊之黨與亦皆如此。此人較二阿哥更甚百倍。二阿哥狂悖屢失人心,伊則務收人心,即此可見其不孝不義也。此硃批諭旨現今收貯。”
斃鷹事件次日,康熙公諭眾阿哥廷臣,終於承認了當初二阿哥的廢而復立是其出於無奈之舉,爾後說出了更絕情的話:“自此朕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等於徹底斷絕了八阿哥奪取太子之位的可能,八阿哥之不得立太子之再廢,實同一命運。
八阿哥迅速以奏摺訴冤,奈何康熙心意已決,再下硃批諭旨責曰:“朕將雅齊布夫妻充發翁牛特公主處,乃潛留在京,因特遣章京將伊等正法。此事與二阿哥釋放應正法之德麟相似,豈非藐視朕躬以為無能,謂誰敢將胤禩搖動而為此舉乎?不知胤禩有何屈抑之處。總之胤禩等黨與甚惡,胤禩之奸險甚屬可畏。即朕亦懼焉,不知何時必為雅齊布等報仇也。此硃批諭旨今亦收貯。”
年前八阿哥所管廣善庫有個司官永泰,就是因為和八阿哥的|乳母的丈夫雅齊布有仇而遭到鞭打,康熙亦為此事氣了一場,只說“打得很不通,永泰是你八阿哥的屬官,有甚不是,只該參處。如何將他痛打?我曉得,是永泰與你嬤嬤阿公有仇。”云云,本來事情過去也罷,現在偏又舊案重提,顯見得動了真章,滿人素重|乳母情分,從八阿哥為了|乳公打永泰,並且不捨其被髮配蒙古而私意瞞藏,就可看出雅齊布在他心目的地位,誰知事有牽累,康熙一怒之下不但殺了雅齊布,還把他老婆、八阿哥的|乳母也給殺了,便是看準了八阿哥的心理,處置不可謂不狠絕。
八阿哥獲罪逐令回家之後,康熙仍不解氣,又下一道諭旨:“胤禩允禩居心甚屬狂僭,毫不揣度妄自位置。當復廢二阿哥時,伊來朕前密奏雲,我今如何行走,情願臥病不起。朕云爾不過一貝勒,此豈爾所能當為此試朕之語?何用伊以貝勒存此越分之妄想,居然探試朕躬前來陳奏?此不謂之大奸大邪可乎?”
落到被康熙將父子私話拿出來公開批判的地步,任誰也看出八阿哥大勢已去,再難力挽狂瀾,這也是八阿哥自找,哪有問康熙“我要不要裝病”來試探口風的話?這把柄是他自己遞到康熙手裡,須怨不得別人。
於公與私,康熙將八阿哥如此這般透徹發作,朝中在另立皇儲一事上曾對八阿哥聯名推薦的一眾大臣們更是岌岌可危忙於自保,誰也不敢站出來多說一句話。
而我受了死鷹的驚嚇,雖強撐無事於御前行走了數日,終究心力交瘁,由四阿哥親自開口向康熙請求,暫時接我回王府靜住休養。
時當冬至消寒,數九頭一天,王府循例大辦火鍋宴,涮羊肉鍋底高湯原料包括烤鴨、生雞片、蘑菇、蝦米、乾貝、丸子、驢肉等,羊肉片均是大三、小三、上腦、黃瓜條這些部位的選料,此外還有全部羊肚,去肚板,吃肚臉和去了兩層皮的肚仁,再加腰子和肝,叫做“全涮羊肉”,其他所配時菜無非如鴿蛋、鵪鶉肉、鹿肉、山雞肉、粉絲等物,因冬日進食羊肉最為補身,四阿哥好歹勸我出了怡性齋,至安福堂與府內女眷齊赴家宴。
我雖至今仍未正式入門,但王府上下無人不知我地位,便是正福晉納拉氏也敬我三分,這種場合往年我還能面帶三分笑,如今卻深覺寡然無味,不堪久坐,酒過一巡,略用了些涮肉選料就道乏早退,書堂西畔獨坐寢樓。
約過小半個時辰,四阿哥也下了宴席回來換裝,見我倚在梅花骨子小帳內和衣假寐,便挽著腰放我躺下,溫語道:“要安憩就解了衣裳好好睡,盡這麼捱著算什麼話?”
他替我鬆了衣帶,說是換衣,他貼住我肌體的手心卻漸漸發起燙來。
我迷朦著眼,將想好的話拿出問他:“你還記得一廢太子那年十四阿哥的事麼?”
四阿哥拿枕墊在我身下:“記得。那年皇阿瑪駕幸熱河,特旨命八阿哥不論班行走,隨刻監督於御前,我們其他皇子都分為三班行走,而十四阿哥抵死欲去,屢次奏請。皇阿瑪責觀其爾抵死欲去之意,豈欲隨著皇阿瑪,亦不過欲隨八阿哥去罷了。十四阿哥想法設法喬裝混跡,後輪至第三班,皇阿瑪特旨令其停止,他仍不肯遵,畢竟隨去。結果皇阿瑪留八阿哥在京,命帶十四阿哥前去,而十四阿哥又設法留京。那時八阿哥理宜勸止十四阿哥,竟不行勸止,一任十四阿哥屢次觸忤皇阿瑪,非令皇阿瑪稔知他與十四阿哥多麼要好不可。”
“嗯。那你看十四阿哥至今一點反應也無,不覺得奇怪麼?”
“你幾時這樣關心起十四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