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劉世子本乃燕王(燕州藩王)之後,又是當世名將,自該以公候之儀入殮。”
蘭漱郡主又說:“還請殿下允許,妾身死後要與夫君同殮。”
白什夜深深看了蘭漱郡主一眼,沒有一絲猶豫便道:“準!”
“如此,多謝殿下厚恩。”蘭漱郡主再向他施一禮,挺直了身板儀態端莊地走出郡守府,吩咐門口的奴役,“爾等隨我迎回世子遺體。”
目送郡主的身影離去,楚少樓說:“這位郡主是個聰明的女人。”
季雲歸也評道:“不讓鬚眉。”雖然面無表情,但出口的四字已經洩露了他對蘭漱郡主的欣賞之情。
“蘭漱郡主既是當世佳人,亦是當世才女,秦壽能教出這樣的女兒實屬難得。”連白什夜也如是說。
聞此一言,楚少樓在他後面搖頭晃腦的大加嘆息:“如此佳人,卻只能對殺害自己丈夫的人行大禮,還要小心翼翼地請求為丈夫入殮,不能怨,也不能怒,更不能一劍殺了眼前的仇人為丈夫報仇雪恨。可悲啊!”嘆罷,她頓了一頓,便飛身掠出郡守府,往蘭漱郡主離去的方向走。
厲帝十七年,四月初七,蒙城城破後的那一個下午,蘭漱郡主在夫君劉世傑靈前自刎殉情。訊息傳來時,白什夜正在蒙城太守府內書房擬寫討賊檄文。
“情之所致,連神鬼亦敬畏。”他筆鋒略頓,淡淡說道。末了,令人對其夫婦合殮同葬。
士兵得令退出書房不久,楚少樓便晃進屋來,嘴裡喃喃念著:“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親眼目睹蘭漱郡主舉劍殉情的場面,楚少樓一路走來百思不得其解。“是什麼樣的感情,才能讓一個人死也要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又死得如此義無反顧?死得如此悽美?”
“愛情。”後面跟進來的季雲歸回答她。
“愛情又是什麼?”她問。
“男女間最令人費解的感情。”季雲歸再答。
她再問:“為什麼男女間的才叫愛情?女和女之間,男和男之間便不能有愛情?”
這個問題,問倒了季雲歸,也讓白什夜的筆鋒再次一頓。白什夜微微一嘆,為她解惑:“愛情,能讓人為對方而死,為對方而生,為對方的快樂而快樂,為對方的悲傷而悲傷。愛情就像是毒藥,中了毒,便死生不顧、悲喜不由己。”
楚少樓一臉古怪地看著他,隔了好大一會兒才出聲問:“怎麼你好像經歷過一樣?”
“不是我。”白什夜低頭,繼續撰寫檄文。
楚少樓不信,跳到他案前,驀然湊近他的臉,盯著他的眼,“那你怎麼說得頭頭是道?”
白什夜乍然往後仰去,抬手抵住她的逼近,“你若無事,便在一旁待著。為攻打蒙城已經花了二天時間,我必須在下午送出這份檄文。”
“扣掉二天,還有十一天,以你之能,攻下剩下十二座城一定沒問題的啦!”楚少樓重重拍上他的肩,臉又逼近他幾分。此時他坐,而她站,居高臨下看著他的感覺真的很爽。“還是先滿足我的好奇吧!既然你這隻陰險狡滑的狐狸沒經歷過愛情,又是從誰那裡聽來的愛情經?”
“是我娘說的。”白什夜拿她沒辦法,垂眸回答,而後指著筆尖上一滴即將滴下來的墨,示意她後退點,讓他可以坐正身。
夢少樓聞言垮下臉,“我還以為你這隻狐狸也有過感性的時候,原來不過道聽途說。
白什夜坐正了身,聞及她所言,便將狼毫筆放下,“也?”
“沒什麼,你趕緊寫吧,若按現在速度二天攻一城,你就完不成十三天的約定了,加把勁吧。”楚少樓拍拍他的肩以茲鼓勵,轉身招呼季雲歸一起離開。
厲帝十七年,四月初八,距瓏城契約簽定的第三天早上,白什夜如約以公候之儀為劉世傑與蘭漱郡主入殮下葬,此舉博得了仁義重諾的美名,深得民心。
另有一事——楚少樓對劉世傑與蘭漱郡主的後事一反常態的關心,引起了白什夜的注意。是以在發出討賊檄文後暫時無戰事的這天早上,他尾隨她來到新墳前,親眼目睹她在野外採了一大束不知名的野花送至墳頭,並在墳前站立良久。
“這是做什麼?”他不解。今天的楚少樓,於他是全然陌生的一個人。
“鮮花贈美人啊!”楚少樓拍掉身上沾到的花粉,目光閃了閃,再次掃過墓碑上的刻字。嶄新的石碑上,並排豎刻著兩行紅字:劉公世子劉世傑、秦公郡主秦氏蘭漱之墓。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白什夜的目光不曾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