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離從容不迫地拾起地上剛剛掉落的象牙梳,好像剛剛闌珊什麼也沒有說過一樣,問道:“公主,還需要再梳理一下嗎?”
原來他是揀梳子,不是要輕薄自己,闌珊這下糗大了,下意識地一摸頭髮,順滑如絲,搖頭道:“不了。”
翟姑姑簡直以為自己剛才看花了眼,也聽錯了話,使勁搖搖頭,再看闌珊,臉上一絲微紅,哪裡是那種沒有教養滿口粗話市井女子模樣?
於是翟姑姑寬慰地一笑,一手牽了闌珊,一手拉了葉離,行至床前,安排他們坐下。
闌珊與葉離都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並肩正襟危坐,翟姑姑撲哧一笑:“公主駙馬,這是洞房花燭,不是上朝談論國事,不用這麼拘謹……看奴婢都忙糊塗了,時辰也不早了,說完這最後一樣奴婢就告退,不用你們再怨奴婢在這裡礙眼啦。”
說著,翟姑姑示意葉離轉過身來,同時輕輕扳了闌珊側身,這時便是葉離與闌珊對坐,兩人四目飛快地一個相交,便是一個東一個西,再也不看對方。
姑姑笑著對葉離道:“聽說駙馬也是第一次做新郎吧。”
葉離點頭。
“那麼奴婢再多一句嘴,九公主不是皇上皇后所生,但受到的寵愛不比任何一位公主差,雖然大盛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尋常,但駙馬不一樣,若九駙馬日後想再做新郎,須得徵求九公主同意方可。不過,九公主自小可是被皇上皇后捧在手心裡,熱了怕燙著,冷了怕凍著,性子極強,九駙馬最好……三思,再三思。”
這話中含義便是駙馬要想再納妾室,不是不可以,但皇上皇后希望葉離最好不要那麼做,就算他動心思,恐怕闌珊那裡也絕不會同意的。
闌珊這會一點不嫌姑姑嘮叨礙眼了,雖然在自己的洞房花燭,提及駙馬將來可能納妾之事有些看似突兀,但這時候葉離只要開口,那可就是等於向皇上皇后闌珊許下承諾,所以她也豎了耳朵聽,就算她不喜歡,也不許葉離動心思,否則她的臉往哪裡放?
葉離要是說他沒有別的心思,就等於給自己戴上了一生都不自由的枷鎖,要是婉言推脫——闌珊估計他十之八九會這麼做,好,她就敢抓住這一點,洞房花燭就把這個駙馬以不敬之罪下大牢,等折磨夠了,再休掉他。
葉離聽了姑姑的話卻不語,只是點頭。
不說話,自己怎麼抓他的把柄?闌珊也學著葉離裝出平心靜氣的樣子道:“駙馬,點頭算什麼呀?沒見姑姑在這裡等著,你不給她個準話,可要人家怎麼回去覆命?”
葉離對翟姑姑微微一笑:“葉離記住了,一定會三思,再三思,請姑姑放心。”
這說了不等於沒說?
闌珊一皺眉,正要再逼,這表情卻已被翟姑姑看在眼裡,暗暗搖頭,要闌珊不可逼的太緊。
翟姑姑又笑道:“奴婢這就放心了,相信駙馬以後必定會遵從公主的意思。好,咱們現在就來辦最後一件事情。”
“啊?姑姑,剛才說的那些還不是最後的事情?”闌珊急了,難道真要在這裡守著聽動靜不成?
翟姑姑不急不惱,指指闌珊身上的嫁衣:“公主不脫掉它,怎麼安歇?難道明天接著做新娘不成?”
原來如此!闌珊不由吐了下舌,忽然意識到敵人就在對面,轉眼一瞧,葉離正好看著她,於是狠狠對他一瞪眼。
“來,駙馬看仔細了,這兒是這樣繞過來的,這兒還有搭扣,這兒,這兒是這樣……”翟姑姑邊說邊做給葉離看。
葉離起初只是端坐在闌珊對面瞟眼看,但怎奈那嫁衣精美繁複異常,加之翟姑姑的手不時擋住了視線,只得將頭湊近了些去仔細看。
闌珊老實坐在那裡只不過是想讓翟姑姑知道她很溫順很配合,好放鬆了警惕早點兒離去,見葉離湊過了頭,不能罵又不能打,便拿眼狠狠地瞪他。
偏那人的眼睛只盯著翟姑姑的手看,也不知道是真感覺不到她的目光,還是故意裝看不見,任她擠眉弄眼的臉上都酸了也沒有反應。
好在翟姑姑說的仔細,葉離學的認真,很快翟姑姑便鬆了手,招呼葉離道:“駙馬,這個你來,行的話,奴婢就告退了。”
“行的,行的,他肯定行,就不勞煩姑姑了。”闌珊不等葉離開口,忙搶著說。
忽然外面傳來嘻嘻的笑聲。還夾雜著低低微不可聞的話語:“聽見沒有……公主親口說的……駙馬很行,嘻嘻……”
“呀,說什麼呢,明明他們還沒歇著……”
闌珊的臉頓時就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