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太苦,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攢夠錢,帶著她遠走高飛。我每次看見她在酒席間同客人強顏歡笑,心裡便一陣一陣地揪著疼,她明明是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卻要遭這種罪我真想要蓋一座大大的宅院,把她養在裡頭,她每日裡只消彈彈琴,作作畫,過個無憂無慮的生活……”
羅依聽了一時,滿腹感慨,悄悄離去,但卻沒回宜苑,而是轉去了蘭清音的佳苑。出乎她意料的是,蘭清音並未給她吃閉門羹,而是著人將她請了進去。
那架焦尾琴,就擱在蘭清音面前,她的雙手,還輕輕地搭在琴絃上,似乎才剛奏過一曲。
羅依自揀了張椅子坐下,默然不語。
蘭清音回過頭來,悽然一笑:“你是不是覺著奇怪,這琴明明是你專程送來耀武揚威,可我偏偏就是割捨不下,還要將其視若珍寶。”
羅依不知說甚麼才好,只得把唐文山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
蘭清音聽後,卻是面色轉冷,漠然道:“我是自由人,隨時都可以離開逸園,何必要他來幫我?”
羅依剎那間明白,其實她也早該明白,蘭清音不是不能走,而是不想走,她自有她留在這裡的理由和意義,酒席間的刻意應酬,別人瞧著苦,她卻是苦得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蘭清音別過了臉去,但羅依仍舊看見了她眼中的點點淚花。她沉默一時,到底不知該說些甚麼,起身離去。
唐文山向蘭清音提親被拒的事,在逸園沸沸揚揚地傳了好幾天,成為逸園最熱門的八卦話題。雖然此事因羅依而起,但她私下卻也以為範景飛太過殘忍,竟讓唐文山直面血淋淋的事實,也讓蘭清音黯然神傷。
但不得不說,範景飛到底還是瞭解自己的部屬的,因為此法極其有效,唐文山在昏天黑地地大醉了幾日後,居然迅速恢復了常態,雖然還是時時關注蘭清音,但卻再不肯一味聽她的話了。而蘭清音再也不敢去招惹羅依,只是原本就冷清的性子,更是淡漠了幾分,幾乎到了不笑不語,不問不答的地步。
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唐、蘭二人身上的時候,羅依正在大作坊裡忙得焦頭爛額,因為那架縫紉機,有些精密的部件諸如壓腳、夾線器之類,作坊根本生產不出來,眼瞅著造出縫紉機的計劃擱淺,羅依滿心失望,但卻又無可奈何。還好縫紉機雖算稀奇,卻也稱不上古怪,至多引來工匠師傅們嘖嘖稱奇罷了。無奈之下,她乾脆把那架縫紉機丟在了大作坊,任由他們研究去了。反正上頭有範景飛頂著,她大樹底下好乘涼,甚麼都不消擔心。
轉眼,天氣熱了起來,七月流火,蟬鳴不止,池邊更是漸漸傳來了蛙鳴陣陣,就在這酷暑難耐的日子裡,羅依接到了一張來自範府的請帖——範府的許夫人,即範景飛的母親,邀她明日去府裡作客。
羅依拿著帖子,微微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居然真有同許夫人見面的一天,想當初,範景飛是怎麼說來著?他說,若是他娘說起要勸他棄商入仕的話,她一定得幫他周全周全。
秋水捧了一盞涼茶進來,瞥見她手裡的帖子,難得地主動替她講解了一回:“夫人常請管事們去府裡作客的,這回想必也請了蘭管事,明兒羅管事跟著她走便是了。”
秋蟬聞聲進來,吵吵著要陪羅依一起去,秋水垂著頭,倒是不言語,只是神色黯然。羅依想了想,翻了兩塊布條出來,拿墨條在其中一塊上頭作了個記號,然後全團作一團,叫秋蟬和秋水來拈鬮。
秋蟬撲上去,率先揀了一個,開啟一看,正是有記號的那個,喜得她高呼一聲,當即跑出去挑明兒出門穿的衣裳去了。秋水沒能落得機會,但仍是感激地朝羅依看了一眼,方才默默行禮退下。
秋水所言不虛,隔日去範府赴宴的,果真除了她,還有蘭清音和唐文山。唐文山至今仍未能從提親被拒的打擊中走出來,很有些避著蘭清音,在跟羅依打過招呼之後,便自上了前頭那輛車。
羅依和蘭清音到後面那輛車坐定,兩輛馬車便同時起步,朝著位於牛角衚衕的範府而去。
車內空間狹小,蘭清音又一上車就把眼睛閉上了,羅依枯坐無趣,只得上下打量於她,卻發現她今日似是刻意裝扮過,雖說還同往常一樣是一身素白衣裙,但卻在上面的窄袖衣外,另加了一件翠柳色的紗衫,顯得整個人有生氣許多;她甚至還化了個遠山眉,擦了薄薄的胭脂,髮間金釵上,長長的流蘇垂落下來,隨著馬車的行進,悠悠盪盪。
她本來就生得美,這般打扮過後,更是堪比西施之貌,羅依不由自主地朝自己身上看看,上面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