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薛靈芸的心事卻沒有因此而放下。
段貴嬪的死雖然水落石出了,但那個深夜墜樓的人呢?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幻覺?若是幻覺,那地面的血漬和令牌怎麼解釋?七日香怎麼解釋?若是真實的,那墜樓的人到底是生還是死?這裡面究竟暗藏了怎樣的玄機?
許多謎團困擾著薛靈芸。
尤其是紅萱。
從她離開夜來閣到現在,已經四天了,整個人杳無音信。如果她真的去過紫堇宮,她會不會是在那裡失蹤的?
薛靈芸怔怔地坐著,想得入了神,旁邊有宮女將御賜的美酒呈到面前,她也忘了舉杯謝恩。曹丕春風滿面,對此並沒有放在心上。倒是蒼見優注意到薛靈芸一副心中似有盤算的模樣,對她更留意了幾分,待到宴會散了,她不露痕跡地尾隨著她,果然見她喚退了一眾隨從,躡手躡腳地往紫堇宮的方向去了。
昔日金鑲玉,此刻冷落寂寥。
薛靈芸站在當初發現雲翹屍體的地方,環顧四周,其實也不知道自己來這裡究竟能有什麼發現。半晌,隱約聽到了吱吱的響聲,她心頭一緊,慌忙朝地下看,果然是一隻灰溜溜的老鼠,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躥了出來。
頓時——
只聽得原本鴉雀無聲的地方,猶如爆破似的,騰起一聲尖厲的嘶喊。門內的人急得跳腳,惹得門外的人也驀然緊張,倏地衝了進來。
刺破耳膜的叫喊。
左躲右閃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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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見優只感到暈頭轉向,像不倒翁似的站著,恍然有點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方,待緩過了神,才發現自己的懷裡多出了一件東西。
準確地說,是一個人。
薛靈芸白皙柔軟的胳膊,像藤蔓一樣環繞著他。螓首蛾眉,猶如袖珍的瓷器,倚在胸口;金燦燦的頭飾,映著瘦削的下巴;烏黑的青絲,彷彿一匹順滑的錦緞。那是他第二次與她保持如此親密的距離,親密得,連一點縫隙也不留下。他的心又開始打鼓了。咚咚咚。好像地動了,山也搖了。他真痛恨自己每次都在對方的面前露出或深或淺的窘態,好像一個喝醉了酒的瘋子,又像手足無措的傻子。他就那麼抱著她,雙臂圈成環,分不開。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像遭了雷擊似的,跳著退了好幾步,連連道:“昭儀,昭儀,不可……”然後,直感到語塞,也不知道再說什麼,臉漲了通紅。
薛靈芸亦是尷尬,理了理衫子,狠狠地咽一口唾沫,縮著脖子,低頭不語。這次她不取笑他的心跳像打鼓了,因為她意識到自己的心跳又何嘗不是咚咚咚像撞鐘似的響,她還慶幸面前這呆子沒有以牙還牙來取笑她呢。她扭過頭,卻見那老鼠竟還在角落裡悠閒地靜默著,再次打了個寒戰。蒼見優連忙從盆栽裡掏了一枚小石子,動作迅猛但優雅地不偏不倚打在了老鼠的身上,老鼠吱吱地叫了兩聲,便像撞昏了頭,側著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這時,蒼見優注意到,老鼠的四肢好像都沾了閃光的粉末,若隱若現地透露出橙黃的色澤。
那是一種女子用的香粉,不但馥郁的氣味可以隨著蓮步搖曳飄動,還能夠抹在髮絲裡,面板上,使整個人都帶著澄亮的色澤,彷彿鍍了金。當然這喜好也是因人而異,有的女子反倒覺得用這香粉太過招搖,所以,這香粉在宮裡也並非隨處可見。
譬如,紫堇宮原就是沒有的。因為段貴嬪不喜歡,跟隨她的宮女,也就一律禁用此物。可老鼠為何會沾上香粉?
莫非是這紫堇宮暗藏懸機?
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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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
暗閣?
蒼見優想著,立刻朝著宮殿更深的地方走。薛靈芸不明就裡,加緊了步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饒有興致。
兩個時辰過後。
他們在宮女的住處發現了一間隱藏在夾牆裡的小密室。密室裡沒有燈,只有外面透進來的稀疏的光線。通風的氣口是古董架裡的小暗格,用擺設遮住了,很難輕易發現。當密室的門開啟,他們看見蜷縮在角落裡口乾唇白的女子,虛弱得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那果然是紅萱。
這麼多天,她被困在密室裡,沒吃沒喝,不見天日。因為密室的門無法從裡開啟,她只能靠隨身的一袋香粉對外界求救。她希望牆角的老鼠洞裡的小生物能夠帶出她被困於此的訊息,希望有人能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可她知道這希望很渺茫,她無法不悲觀,但卻始終堅持著,直到脫困,彷彿都虛幻得如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