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
“嗯。”曹丕道,“朕依舊賜你夜來,可好?”
隨即,聖旨下,封薛靈芸為昭儀,賜名夜來。彼時的後宮,以皇后為首,皇后之下,順次有夫人、貴嬪、淑媛、昭儀、修容、婕妤、容華、美人等。昭儀這封號不算輕,甚至有許多入宮多年的女子,也未必能獲封。同時,皇帝亦下旨,將疊香園重整翻新,添了許多名貴的裝飾,更名夜來閣,置宮女八人,太監六名。
昔日冷清清的殿堂,突然變了個模樣。
而曹丕亦將宮中最好的宮女給了薛靈芸,作為她的貼身侍婢。低眉順眼的女子,比薛靈芸略長了幾歲,模樣端正,身段豐腴。
名叫,紅萱。
紅萱曾是伺候甄妃的,心思縝密,又圓滑周到。薛靈芸本以為這樣的一個人應該熱情乖巧,極容易相處,誰知她卻面容寡淡,說話也不多,水汪汪的眸子似初冬的薄霧,朦朦朧朧,總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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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靈芸想要消除這種陌生感,便主動與紅萱攀談,哪知道,一說起她的舊主子甄宓,紅萱便緘口,眉目間陣陣陰霾,道:“宓夫人已死,陛下也不許誰再議論她,薛昭儀當謹言慎行,莫失了陛下對您的寵愛。”三兩句話,將薛靈芸想繼續再問的念頭也打消了。
某日。
宮裡有幾位淑媛邀薛靈芸逛御花園,無非是因為她來時排場大,而皇上又異常寵愛她,淑媛們一來是想看看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二來也有拉攏之意。薛靈芸沒有考慮太多,大大咧咧地便去了。她是一個人去的,因為紅萱恰好病了,面色蒼白,身體時暖時寒,看樣子憔悴得很。薛靈芸還用自己的名義為她召了太醫,臨走時又留了一名小宮女在屋裡照應著。
誰知當日,天公不作美,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嬪妃們各自散了。
薛靈芸回到夜來閣,在遊廊處,卻見紅萱正和一名侍衛交談。那侍衛比紅萱高了半個頭,中等身材,從側面看去,大概二十七八歲,不但眼神裡含著焦慮,就連動作也滿是憐惜。他為紅萱拉緊了披風,顯然是怕她受涼,又不時地低頭絮語,整理她零散的頭髮,或用手指輕撫其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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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靈芸假意咳嗽了兩聲,走過去。那侍衛顯得非常慌亂,低著頭,道:“小人見過薛昭儀。”
“嗯。”薛靈芸輕笑,用餘光打量著旁邊的紅萱,問,“你是誰?”但侍衛還沒有張口回答,紅萱就搶先開了口。
“短歌。他是短歌。”紅萱說,“是宮中的羽林騎,也是奴婢的同鄉。”
“是的。”短歌低頭附和,隨後就匆匆地作揖退了出去。薛靈芸仍站在遊廊裡,紅萱看著她,一副等待審問盤查的模樣。
誰知,薛靈芸只是問:“你的身子好些了嗎?”紅萱愕然:“好多了。多謝昭儀關心。”
“那就好。”薛靈芸莞爾,又望望廊外灰濛濛的天,道,“這雨怕是會落出更多的寒意來,你且回屋裡歇著,多添兩件衣裳,別再著了涼。”說罷,笑盈盈地便要走。紅萱想喚住她,想問她為何不質疑自己跟短歌的關係,可是,既然說了是同鄉,就算未能掩蓋過去,起碼也熄了話題,對方既然無心追究,自己又何必拱手相贈。
一陣冷風吹過。
紅萱輕嘆幾聲。天色愈加陰沉。
蒼見優仍在全力地追查段巧笑的死因。她的身體雖然沒有破皮流血的外傷,但肩頭卻有淤青,前臂也有指甲劃出的幾道紅印。
蒼見優曾盤問過段巧笑的貼身侍女雲翹。
據云翹所言,當日,段巧笑是要往擷芳樓向昭儀陳尚衣興師問罪的。因為段巧笑聽見些流言飛語,說她如何汙衊算計陳尚衣。她們兩人素來不和,宮裡許多人都知道。她們鬧得不可開交甚至大打出手的次數,也並非三兩句話就能列舉得清。而起初雲翹是和段巧笑一起前往擷芳樓的,只是在中途段巧笑發覺她忘記帶皇上御賜的碧玉簪,對她而言將碧玉簪插在頭上能給自己增添氣勢,沒有碧玉簪,哪怕是自己的封銜高過陳尚衣,卻也總覺得鬥不過她潑辣的性子,所以她便差雲翹去拿碧玉簪,誰知道雲翹再返回就已經尋不見她,還以為她獨自往擷芳樓去了,但擷芳樓的宮女卻說不曾見過段貴嬪。雲翹雖然疑惑,可也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那樣的地步。她誠惶誠恐地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蒼見優帶著段巧笑的死訊前去盤問她,她當即嚇得雙腿發軟,哭哭啼啼的,連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陳尚衣卻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