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在哭,而是那雙老眼,習慣性的愛流淚,必須不時地擦一下才行。
楚秋陽忍不住上前一步,抱拳道:“尚未請教老先生怎麼稱呼?”
老人彎著腰,吶吶道:“人老了,說些啥,我也聽不清,子明,他在說些什麼呀?”
徐子明冷冷地道:“他在問你老人家的大名!”
老人一笑,抬頭道:“楚相公,你別客氣,年輕時,我倒是有個名字……”
眾人已為這怪老人的一切,弄得呆住了。
這時聽他要報出姓名,每人都拉長了耳朵。
老人頓了頓,咳了一聲道:“多少年不用,都給忘了!”
徐子明冷冷一笑道:“大相公,你要問他老人家的名字嗎?我看不必了,連我也弄不清楚!”
楚秋陽面色一冷道:“當家的這話怎麼講?”
徐子明嘿嘿一笑道:“拙荊蘇琴子,乃是此老的孫女,就是這麼一點關係!”
楚秋陽面色一變。
他半天作聲不得,心裡面卻在慢慢地盤算,試想那蘇琴子已是年近花甲,此老既是她的祖父,這當中的年歲,該有多長的一段距離!
他於是又聯想到,郭飛鴻飛刃把蘇琴子一身功力完全廢了,今日此老在此現身,可想而知是為孫女復仇而來,一個徐子明已夠自己應付了,如今再加上了此老,看來真是無法善了了!
偏偏郭飛鴻又不在此,今日之局,真正不堪設想!
他內心雖是憂急如焚,表面卻力持鎮定。
他迅忖至此,忙抱拳欠身道:“如此說來,這位老人家是姓蘇了,真正失敬了!”
姓“蘇”的老爺子點點頭道:“我餓了。”
說著向門內指了指,就好像是來到了自己的家裡一樣,一面對徐子明道:“走!扶我進去!”
徐子明冷冷一笑道:“主人請頭前帶路如何?”
楚秋陽哈哈笑道:“請!”
一拉曹冰道:“來,兄弟,一起吃飯去!”
言罷,率先進了大廳,徐子明攙著蘇姓老人隨後而入,大廳內這時已擺好了一桌筵席,按說此時早飯已過,中飯未到,並不是吃飯的時候,可是楚家乃鼎食之家,隨時開一桌飯,實在是極其方便的事。
姓蘇的老人,一進廳,連連道:“好香!”
楚秋陽本著“先禮後兵”的態度,來接待這兩位仇家,心情十分沉重!
可是曹冰,卻是十分開朗。
他今日能為楚秋陽真正地出點力,以平生所學,來報答知遇,心情自是高興。
豐盛的一桌酒席,只有四個人在座。
姓蘇的老頭子,好似一心一意都放在吃上。
別看他方才那種抖顫衰老之態,可是吃相卻是驚人之至,酒到杯空,菜到盤淨,簡直有如虎入羊群,吃相好不驚人!
楚秋陽只不過是敬陪末座,內心一直在盤算著未了之局,眼看著其他三人都在放量大吃,自己卻始終提不起吃的興趣。
一盤盤的佳餚,一壺壺的美酒,流水一般地送到席上,姓蘇的老人從不放過一樣!
他吃一樣,誇一聲好!
最後他吃完了一盤“清蒸羊羔”,驀地站起來,那彎下的腰,倒是直了不少,也許因為他的肚子吃大了,不得不挺起腰來。
他那雙死人一般的瘦手,摸著鼓鼓的大肚子道:“太好了!太好了”
一偏頭對徐子明道:“今天在這裡吃的每一道菜,你都給我記下來,以後我回去了,每一天照樣替我備一分!”
說著,又幹了一壺酒,哈哈一笑道:“不行了……再吃要出毛病了!”
楚秋陽勉強賠笑道:“老人家請落坐休息一下吧!”
姓蘇的老頭子,推座而起,步履蹣跚地走了幾步,忽然在團花的地毯上坐了下來。
他的坐相也很怪,頗像是東洋人那種跪坐的姿態,口中笑哈哈地道:“主人有好茶沒有,不麻煩的話,請給我老人家來上一壺!”
大廳內四個侍僕,個個怒視著他。
楚秋陽含笑道:“理應奉茶!”
一回身,喝道:“獻茶!”
僕人雖是心恨,可是心知主人好客成風,不敢怠慢,須臾,獻上了青瓷小壺的一壺香茗來!
老人接過來就鼻一嗅,哈哈笑道:“雲南的普洱,好!好!”
竟然口對口咕咕有聲地飲了起來!
兩旁侍者,俱都嚇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