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說:“是好是壞要等過了這一關。等我看清楚了他確實是個規矩人,你再進他們家的門兒也不遲。”
洗玉又為李穿石辯解了一番,爺兒兩個掰扯了半天,不歡而散。
聽說李穿石轉天硬要來接親,陸雄飛很氣不憤。第二天他特意沒去碼頭,還說:“我倒要看看,李穿石敢跟老爺子較勁兒,真的來迎親?”
疊玉說:“我妹妹的事兒有爸作主,輪不上你出來擋橫兒呀。”
陸雄飛:“我兒子都姓你們趙家的姓了,這節骨眼上,你們趙家的麻煩我能不管嗎?”
疊玉說:“洗玉自己願意嫁給李穿石,我這個當姐姐的都插不上嘴,你當姐夫的管得了啊?。”
陸雄飛說:“你們女人頭髮長見識短,難道就看不出來李穿石那個小白臉一旦進了這個家門,就是禍害嗎?!”
正說著,就聽見外邊傳來吹吹打打的聲音,全家人奔出來一看,果然是李穿石帶著一輛披紅掛綵的西洋轎車,還帶著一隊洋鼓洋號,吹吹打打的走了過來。
《玉碎》第二十二章(1)
其實我在頭一天就知道李穿石一準要來迎親的,但是我沒敢告訴掌櫃的。頭天晚上快半夜了,我躺在前面鋪子的櫃檯上,都睡了好一會兒了,就瞅見洗玉輕手輕腳地從後院走進來,估摸著她又是來給李穿石打電話的。我睡覺一向都是脫的光光的,只蓋著一床薄被單子,當著她的面兒我是沒法子起身的。再則我也想聽聽她怎麼給李穿石說情話兒,乾脆就裝睡死了。洗玉悄沒聲兒地走到我的身邊,輕輕叫喚我了幾聲,見我沒動靜,這才拿起電話要通了李穿石那頭。就聽她細著嗓子問:“穿石,明天到底怎麼著呀?”電話那邊說的什麼聽不清楚。
她又說:“你真的要來呀?我爸爸要是不點頭怎麼辦呀?”
李穿石在那邊說了好一會兒,洗玉又說:“能不能在給我爸再商量商量呀?”
那頭李穿石又說了一通,洗玉焦急地說:“我怎麼沒誠心呀?你冤死人不償命呀!我不是說過了,這輩子就非你不嫁了!”
李穿石那邊話音兒柔和了些,洗玉聽了,最後說:“好吧……我就聽你的……”
聽這口氣,洗玉是鐵了心要跟李穿石走了。我心說,李穿石這王八小子真有招兒,甭管掌櫃的怎麼攔著,陸雄飛怎麼攪和,他硬還是把個黃花姑娘弄到手了。
洗玉輕輕放下電話,剛要走出去,又走到我跟前輕輕叫喚了兩聲:“德寶……德寶……”
我緊緊閉上眼睛,生怕她看出破綻,偏偏的這時尿又憋急了,也只得忍著。
沒料到洗玉湊到我的耳朵邊說道:“德寶,我不管你是真睡著了還是假睡著了,反正剛才說的話要是傳了出去,就是你洩露的。那我可饒不了你!”
我使勁忍著,打定主意決不叫她看出來我在裝蒜。
洗玉打小不是這樣待我的,自打跟李穿石談上了戀愛,別的什麼人在她眼裡都不要緊了,只要能嫁給她所愛的男人,別說我這個乾哥哥了,就是親爸爸,她也是不惜矇騙的。哎,一個才十七歲的丫頭,心裡頭有了個男人,就變得這麼利害。不管怎麼說,我終究沒敢把洗玉打電話的事兒告訴掌櫃的。所以掌櫃的就以為李穿石說來迎親不過是詐唬而已,就沒當會事兒。那天一大早他就跑到英租界裡的利順德飯店去跟惠靈頓說事兒去了,哪裡想得到李穿石會真的開著迎親的轎車,拉著洋樂隊熱熱鬧鬧地闖到家門口來。
迎親的轎車一直開到院門口,那些穿著制服的吹鼓手們吹吹打打,奏著洋曲兒。
街坊鄰居們都跑趕來瞅熱鬧,一邊議論著:趙家閨女嫁人,怎麼也沒招呼一聲呀?這大門兩邊怎麼也不見個紅喜字兒呀。
這功夫,李穿石走下車,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分頭抹了油,跟他腳上那皮鞋一樣倍兒亮。他走到門口,他擺擺手,洋鼓洋號停了下聲兒。跟他來的,穿長袍馬褂的司儀衝院子裡喊叫:“今個是李穿石李先生與趙洗玉趙小姐舉行結婚大典的大喜日子,李穿石先生前來迎接新娘子呀!”
早就有準備的陸雄飛走出門來,他乜著眼睛打量著李穿石和迎親的陣勢,冷笑說:“李穿石,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懂事兒,老爺子早就跟你說明白了,誰叫你大哄大鬧地跑來整景兒?”
李穿石淡笑著,話茬子也不軟:“我娶的是趙家的趙洗玉,你在這擋著橫著算是哪一號呀?”
陸雄飛沒料到李穿石說出這番話來,頓時就火了:“算你問著了,我陸雄飛是趙家的倒插門的女婿,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