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和主人心意相通,但並不是說刀魂真能具現化成人的形貌。可此時修羅刀的刀魂卻確鑿無疑地長著一副阿修羅王的樣子。
然而無論他長成什麼樣也好,也是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
也許也是明白這一點,阿修羅王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直到雪勢越來越大,他才伸出手,想要拂去安緹諾雅頭上的雪花。然而手穿過了髮絲,輕煙一般,什麼都沒碰到。
阿修羅王愣了愣,慢慢收回手,臉上露出哀傷的表情。
他往前走了兩步,俯□,張開手臂,就像是他還能碰觸到一般懷抱住妹妹,沒有看到安緹諾雅倏然抬起頭的樣子。
阿修羅王覺得無力。
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可在親手呼喚了這場席捲天界的腥風血雨之後,還要理直氣壯地活下去,那是他無法允許自己做到的。
也許將最後的意識寄託刀魂同樣是卑劣的行為,深謀遠慮地決定了這一切的自己可能真的是一個面目可恥的人,並不比尚高高坐在善見城上的天帝可敬多少,但至少答應妹妹的,還是做到了。
即使以後都只不過是一柄刀而已,一直保護她,陪伴她的約定還是做到了。然而現在,只是想安慰一下妹妹,只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卻辦不到,阿修羅王從心底感到無力。
無聲的嘆息響起,阿修羅王看到安緹諾雅的眼睛,筆直地盯著他這個方向,彷彿能看到他一般,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徒勞地讓自己的手一遍一遍從銀髮上滑過,希望能夠安慰到她,直到一個比平時略低的聲音響起:“……阿修羅王?”
阿修羅王震驚地看到自己的妹妹抬起手指,慢慢碰了他的臉一下——的而且確地碰到了——然後收了回去:“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所有的。”
阿修羅王講述的時候安緹諾雅一直盯著那柄修羅刀不發一語,有一種靜謐的氣氛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安緹諾雅從未如此刻這樣清楚地意識到,作了承諾卻又食言,錯的是隨隨便便決定去死的左京,不是遲到的她。
這個認知讓她感到痛苦。
阿修羅王的手撫過她的長髮——仍然是無法真正觸碰到的。
已經死去的鬥神並不明白此時妹妹身上的悲傷是因為什麼,這時候他希望自己能像過去那樣將她抱在膝上,逗她開心:“別難過了,我的寶石。哥哥還在你身邊,不是嗎?”
“對不起,”安緹諾雅低聲說道:“沒有信任你。”
阿修羅王不知道她具體指的是什麼,但仍然安慰道:“這已經比我預想的好太多了。”
“不。我還來得及做點什麼。”安緹諾雅抬起頭,銀藍色的眼睛裡已經恢復了平靜:“你的——身體,還在原處吧?”
“難道想為哥哥舉行葬禮嗎?沒有那個必要了。”阿修羅王失笑,並阻止道。對於自己的軀體,他已經作了合適的安排,並且並不希望妹妹看到安排的具體內容。
不過他的希望沒有實現,因為身邊空氣中突然凝出的鏡面忠實地將最後戰場上的情形顯現出來。
阿修羅王在看到的瞬間就抬起手捂在安緹諾雅的眼睛前面,隨即從自己幾近透明的身體意識到這只是徒勞無功的努力。讓他略微感到一絲安慰的是妹妹並沒有因為那過於血腥的畫面而受到驚嚇,反倒是將視線久久地停留在鏡面中那唯一的生者身上。
“——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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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善見城的路已經沒有阻攔了,但眾人心中並不覺得快慰或是放鬆,反倒被沉沉的陰翳所籠罩。
神將們有些刻意地將自己的視線避開那位騎乘於鷹翼獸上的銀髮雷神,卻又難以剋制地朝他的方向溜去目光。
他們每一個人都不知道,在離開戰場之後的那一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令雷神的額心突然出現那枚墮天之眼——犯下不可饒恕罪孽的標誌。難道說反叛天帝真的是不被允許的,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警示?
但事到如今,已經容不得他們走回頭路,只能一直往前。
鎮守善見城最後的兵卒不堪一擊。那是自然的,連阿修羅王都已敗亡在帝釋天手下,這樣的訊息傳到這些對鬥神無比敬畏的天人耳中,連最後僅剩的一點鬥志也消喪殆盡。
走上最高處的大殿裡,坐在玉椅上的只有天帝一人而已。
無論曾經做過多少有愧於心的事,身為天帝的氣度,他並不缺少。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