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劍從掌中跌落,發出清脆的聲響。童舒空急促地呼吸,聲音發著抖。
“公子他……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回去?你是巴不得公子回去吧?”張暗悶哼一聲,憤恨不已,“公子是多麼出色、多麼驕傲的人啊!竟會被你這畜生傷得如此之重!已經那樣痛苦了,卻還是忘不了你!公子為什麼要在沁嚴寺出家?就是因為那裡可以看見格列城!公子寧可這樣委屈自己來成全你,你……你居然還可以這樣無動於衷?”童舒空發著抖,安秀不應該會做出這樣的事!他是安秀啊!燕國第一美人,太守之子,一國之後,高高在上,不染凡塵。別人只是觸碰一下他的衣角都像是在冒犯,這樣的人應該不存在多餘的憐憫,要麼毀滅對方要麼放棄對方。怎麼會為了她這樣一個平凡懦弱、毫無閃光點的人選擇了傷害自己?
六神無主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
“舒空,去吧,去接安秀公子回來。”
童舒空一怔,沒有轉身,只低下頭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去吧,不要再錯過了!”
童舒空咬了咬牙,轉身迅速往屋外走,與柳傳書擦身而過時,她低低的說:“對不起……”
人與人的相遇,愛與被愛,靜靜地開始,卻無法靜靜地結束。所以人們才會為之痛苦、為之哭泣、為之不捨,然後才會審視內心,審視自我。
人,究竟執著於什麼、追求著什麼,在人生的拐彎點,需要放入些什麼、拋棄些什麼。弄明白了這些,或許那顆破綻百出的心才能得到最終的平靜和完整。
第70章
暮色籠罩下的岐峰山,突然響起陣陣鐘聲,那鐘聲清脆悅耳,悠遠深邃地傳了開去,在山中迴盪不息。殘陽如血,最後一抹光輝兀自流連在掩映在林葉間的沁嚴寺山門的飛簷上,呈現萬般的妙相。
童舒空在一片寂靜的枝葉裡快速穿梭,衣襬扇動間,捲起獵獵的風,微涼的晚風卻吹不散縈繞在心頭的迷霧。安秀,我傷了你,你儘管反擊回來呀,用你高傲的眼神、深沉的心計、翻雲覆雨的手段反擊回來啊!你不是很擅長這些麼?幹嘛不報復?為什麼要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折磨自己?你這個笨蛋!
安秀……安秀……對不起……
過了山門是一段幾乎望不到盡頭的石階,幾乎以六十度的角度直上直下,沁嚴寺的寺門就高居其上。童舒空一邊詛咒著設計這寺院的人,一邊提起所有力氣,快速往上奔走。她實在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誤了。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踏上最後一級臺階。童舒空靠在寺門石碑處大口喘著氣,平復著如鼓的心跳,身後的石碑上鐫刻著挺秀的楷體:
暮鼓晨鐘,驚醒人間名利客;
經聲佛號,喚回塵世迷路人。
童舒空站直了身子,直直地望進寺院裡,天空仍舊迴盪著悠遠的鐘聲。
暮鼓晨鐘,能否喚回我們背道而馳、愈來愈遠的心靈?
經聲佛號,能否改寫我們交錯而過、迷惘痛苦的回憶?
深吸一口氣,童舒空邁開步子,徑直走進了寺院。還沒走幾步,就有知客僧快步走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這位施主,本寺已經閉寺,請施主留步。”
“這位小師父,請問貴寺是否有一位公子留宿於此?”
“三日前是有一位公子來了,不過他已決定削髮為僧,主持方丈已經在為他剃度了,施主是……”“快帶我去剃度的地方!”
知客僧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童舒空心急如焚地打斷了,強行拖了知客僧,往寺門裡直闖進去。
繞過前殿,進到後殿,只見殿門前坐了一片低頭唸誦經書的和尚,鐘鼓木魚之聲繞樑不絕。佇列前方,有身穿袈裟的老僧正掄了胳膊,緩緩收回了剃刀。
地上,青絲萬縷;身邊,佛號宣誦;遠處,瘦削挺立的背影。光亮的頭,冷冷地反射著人世間最後的一點暖色。
已經……太遲了麼?
童舒空腳下一軟,幾乎連站也站不住了。
“施主,你……沒事吧?”
一旁的知客僧忍不住出聲,眼前女子悲痛欲絕的神情讓人看了實在不忍。
童舒空被他這一聲驚醒了一般,挺了挺身子,忽然抬腳上前,穿過那一排排的僧人群,朝著那人走去,聲音顫抖地喃喃低語:“安秀……安秀……這是命中註定麼?無知與逃避,持續的痛苦與悔恨,這就是我跟你最終得到的結果?
人,終歸是要墮落到人生的深淵底部時才會認識到、才會瞭解,越是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