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一點消耗彼此的血肉。
耿傅又調出兩個都,朝西面和東面突進,三千名宋軍拿出幾個都的軍士不算什麼,星月湖大營派出徐永的一個連,兵力就顯得捉襟見肘了。現在還能夠動用的,只剩下杜元勝手下的一個連。包括程宗揚在內,幾名校官都知道預備隊的重要性,不到生死關頭,這個連絕不會動用。
死亡的氣息在川穀中瀰漫,甚至比擊潰任福的主力時更強烈。這次好水川之戰,星月湖大營戰略方面作了調整,不再以殲敵為主,而是追求殺傷率,宋軍大量士卒受傷,無法作戰,真正戰死的卻不多。這時死亡的數量卻迅速增加,程宗揚額角的生死根霍霍跳動,胃部像被人扭住一樣,傳來反胃的惡寒感覺,與此同時,背上的傷口陣陣癢痛,各種不適感使他一陣心浮氣燥,深埋在心底的殺戮慾望隱隱膨脹起來。
忽然,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那種尖銳而亢奮的金屬聲熟悉無比,讓程宗揚一時忘了身在何處,過了一會兒才意識是王韜帶的鬧鐘。
王韜按下鬧鐘的振鈴,然後道:「樹旗。」
一杆大旗高高樹了起來,九條豹尾在風中搖曳著,旗上字跡分明,正是龍衛左廂軍主將任福的大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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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似乎停滯了一下,浴血廝殺的宋軍抬起頭,望著主將的大纛在敵寇營中舉起,彷彿被一盆冷水淋下。被長官鼓動而燃起的希望,瞬間破滅。
王韜豎起任福的大纛,是原定的計劃,以主將的戰旗引誘王珪的第八軍朝自己的方向移動,給他們設下圈套。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眼下這邊的宋軍還沒有潰散,王珪的第八軍一旦攻來,自己就落入兩面受敵的險境。
王韜挽起焚天斧,雄鷹般從丘上飛起,掠向敵陣。長斧一掄,一名都頭連人帶刀被攔腰斬斷,上半截身體帶著一篷血雨沖天而起,碎裂的戰甲片片飛散。
宋軍為之氣奪,潮水般向後退開。耿傅鬚髮飛舞,怒喝道:「怕什麼!此戰有進無退!」
「弓手聽令!」
耿傅厲聲喝道:「看準那名匪首,把所有箭矢都射出去!」
一名文官表現出的非凡勇氣,激起宋軍士卒的血性。還有箭矢的弓手紛紛張開弓弩,朝著那名匪首的方向奮力射出。
宋軍的弓手以力氣為主,射術倒在其次,這種依靠陣型、攻擊力度和覆蓋密度射擊的戰術思想其實與近代火器戰爭的思想相契合。近千枝利箭呼嘯而出,編織成一張致命的大網。王韜的焚天斧迸出火光,火龍般撕開箭網,如果宋軍有足夠的箭矢,這百餘步的距離足夠耗盡他的真氣,但現在,宋軍的步卒堅陣就要面對八駿之一朱驊王韜的重斧了。
耿傅連聲下令,指揮士卒圍攻敵寇,突然他身體晃了一下,一股鮮血從他頸間湧出,頃刻就浸透了他綠色的官袍。耿傅雙手握劍,柱在地上,鮮血狂湧的頸中露出一截銀色的隼羽。他竭力扭頭,朝側方看去。
賊寇都被擋在坡下,旁邊離自己數十步的地方,卻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高瘦的身影。他雙手沒在袖中,面上帶死神般淡淡的微笑,然後袖口一動,一枚銀隼箭流星般飛來,正中耿傅眉心。耿傅向前邁了一步,似乎想舉劍發令,然而猛地失去所有力氣,重重撲倒在地。
「通判死了!」
驚惶波濤般席捲了宋軍的殘兵,耿傅綠色的官袍已經成為他們最後的信心。
這時看到通判倒地,不少軍士丟下武器,四散奔逃,剛才還嚴密整齊的陣型頓時雪崩一樣潰亂下來。
敖潤唾了口血沫,叫道:「孫子!你們也有頂不住的時候!給我追!」
副團長石之隼出現在戰場中,他攔住敖潤,說道:「我們是被僱傭來江州,一切聽程公子的吩咐。」
他這一聲中氣十足,雪隼團幾百傭兵漢子都聽得清清楚楚。程宗揚與蕭遙逸面面相覷,難道石之隼真的是來幫忙的?
有幾名宋軍武官試圖重新收攏陣型,卻被潰兵衝倒。逃跑的軍士越來越多,很快宋軍就不再有戰鬥的勇氣,人人爭向奪命,自向踐踏。混亂中,只見都指揮使武英抱住耿傅的屍體,仰天大叫幾聲,然後拿起佩劍,切斷了自己的喉嚨。
與第三軍的戰鬥已經比預計拖延了半個時辰,擊潰宋軍之後,星月湖眾人來不及打掃戰場,便立刻與孟非卿所帶的主力會合。
王珪只有一軍,星月湖大營卻以孟非卿為首,投入了期明信、盧景三個營,隨後連侯玄也趕去參戰,兵力接近一比二,是江州之戰比例最接近的一次,可見星月湖上下對王珪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