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經營不善,被人弄垮了,這些年在商場官場打滾,也累了,也看淡了很多東西,公司倒閉後我就帶著寫積蓄回來了……順便想起了你……”
“那個,就著水吃會好點。”葉也端來一杯水,擦了擦額角的細汗,淡笑著走開了。
“她……好象楊晴雨……”老狼心裡一痛,那時他跟蕭軍都喜歡著楊晴雨的,在送一些東西給她之後發現沒有什麼結果也就算了,只是那種純真的愛如何說消失就消失,再後來就再沒有聯絡了。
“林良,哥們對不起你了,那時你輟學時她叫我給一些東西給你,那時我怕……哎……怎麼會這樣?”蕭軍覺得很多的事不能解釋但就是這麼奇怪地發生了,好比這次他只是打算回來了結一些事的,但卻又奇怪地聯絡了林良,算是內疚吧。
“哦,是這樣的……”老狼暗淡了雙眼。
“回到這裡你在做什麼?”陸子問。
“幫那個人割橡膠,勉強度日。”蕭軍指著遠處那幢渺茫的老屋說。
“我們帶著辛苦積攢的兩三萬塊,想承包一塊地,可是……”
“我也有一些積蓄,然而這裡不是用錢說了算的……”魄軍望著那片蒼茫,“想承包一塊地,或者說想放手去做,除非那個人死了。”
葉也揉著白麵,白色的粉埃飄飄,隔離了這個紛擾的世間。
於是蕭軍破損的家裡,擠入了兩個流浪的人,他們三個一起如同這個村的許多人一樣為那個現代地主苦幹,但他們不埋頭,他們始終仰望蒼穹,那些人只為填飽肚子,而他們三個靜靜地等待著有一天。
深夜裡他們落魄荒野,荒樹叢生,他們數著蓋過夜空的滿天夢想,輕輕吟唱那些只屬於他們那個年代的歌曲:
可否再繼續發著青春夢
不知道光陰飛縱
道理無法聽懂
一再落魄街中
十個美夢蓋過了天空
…… 。。
第六節 上蒼保佑吃飽了飯的人民
十四
修路了,修路咯,那一定很好的,真的!克少爺對著鎮政府貼的紅色佈告充滿嚮往。
周圍圍觀的村民紛紛搖頭,沒人要說什麼同意。
不行,絕對不行!朱老爺搓著手,撥開人群,人群一一垂首,讓開了一條道。
怎麼就不可以了?
滾回去,你他孃的懂個鳥蛋!
克少爺從未受過委屈,他老子更是放出話來,誰要是惹我兒子,我讓他餓死。
這個十七歲了還在鎮裡上高一說話毫無顧忌,這個在作業本上畫大俠抗議老師應該與賣菜大嬸無異,這個偷家裡米跟誰都大手大腳的少爺,雙眼通紅地擠開人群,不修路,看外面哪個姑娘願意坐著牛車嫁到這裡!
朱老爺把那佈告撕了,鬍鬚抖動,那個要修路的?
沒人回答,也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背後是一雙厭惡憎恨的眼,閃著寒光。
六
“把他們的橡膠林毀了,媽的!”
“真是煞氣,好好的修什麼路!修他們村的就由他們胡來算了,還要透過咱們村……把他們的橡膠林毀了!”
一群鄰村的中壯年罵罵咧咧地拿著斧頭,鐮刀而來,那片橡膠林清輝蕩蕩,月光被鐮刀割破。
夜。
“我幹他媽的……”
“讓他修……”
“修個屁!”
斧頭聲喧囂,這些愚頑的村民理直氣壯。
狗吠聲膨脹,壓下低沉的砍樹聲。
“狗來了。”
“那些狗雜碎來得正好,停,停,停,我們就站在這,看他們怎麼樣!”
樹影搖曳,橡膠樹傷,是那觸目傷口,那些樸素的衣被夜色染成黑。
有狗嘶鳴。
“幹什麼!你們想找死!”橡膠樹的主人心疼地撫摸那砍落的皮,多少的年月啊,帶著黏得化不開的膠液。
“你們這是為何呢……”一位白髮蒼蒼瘦骨嶙峋的老者把柺杖拄得嗚咽,兩個村千年的恩怨情仇在今夜氾濫成咆哮。
在美國用網路和導彈稱雄的時代,這裡上映了一曲古老的短兵相戈,戰聲蕭蕭,狗是他們的戰馬,你知道嗎?這裡八荒蒼野。
“我叫你們修路!修!”
“就修!”本來麻痺修路的村民因為鄰村的挑釁而把修路的決定燃燒成熾熱。那些呻吟的聲音握著鏽蝕的鐮刀昂揚,錯位的骨頭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