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沒有說話,卻眯起了眼。
她從枝幹上一躍而下,立於空中,向著沢田綱吉穩穩走來。
她像一隻貓一樣,以淺神霧繪絕不會有的優雅動作,輕巧的跳進房間。走到綱吉的面前,伸出手,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輕輕碰上沢田綱吉的臉,對上沢田綱吉的眼眸。
她那蒼色的瞳孔猶如寒冰,如鏡面一般清楚的倒映出沢田綱吉的面貌,但這雙眼裡,半點感情也沒有。
澄明又冰冷。
在這種逼人目光的注視下,沢田綱吉不自覺的抖了抖。
見此情景,她突然笑了。
眉眼微彎,嘴角微揚。
這個微笑是沢田綱吉極為熟悉的,屬於他好友淺神霧繪的笑容。
如果不是眼睛的顏色不對,他幾乎要驚撥出聲。
“‘我’的話,你不是很清楚嗎?”
她如是說。
沢田綱吉僵住。
那個人的手很涼,就像是冰塊一般,在撫上臉的時候,沢田綱吉只覺得,背上有一股寒氣冒出。
大概是被這種寒氣凍僵得吧?
沢田綱吉這麼告訴自己。
不過在此刻,他的心中,卻有一個小小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對他說,不是這樣的。背脊的涼寒,並非來自這個人的手,而是心底那個隱隱約約浮現的不好猜想。
沢田綱吉呆立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感覺到,自己臉上那雙手,順著臉龐一點一點的上移,輕輕地覆上自己眼睛。
然後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晚安。”
不要這樣——
你把霧繪怎麼樣了——
他想要辯駁,想要詢問,可是睏倦卻突然襲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眼皮也變得沉重,就連手中的那枚護身符也變得沉重起來。
“好夢。”
伴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沢田綱吉緩緩閉上了眼睛,向後倒去。
*
淺神霧繪並不想攙和庫洛·裡多對他學生的考核。
在經過淺神繪理子的緊急補課後,淺神霧繪也算是對魔術世界的保密條約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
魔術是稀有人才才能夠掌握的能力,它的高要求,決定了它的受眾面窄。和那數目龐大的普通人比起來,擁有魔術師天分的人,算是滄海一粟。正是這種狀況,決定了它的保密性。如果大肆宣揚,那麼中世紀的巫女下場,就是如今敢在科技社會大談魔術師的下場。不過這個原因,卻不是唯一。
還有一個原因,也十分重要。
魔術的力量來自根源。
但這份力量的數目從一開始就是決定的,能夠掌握它的人越多,那麼平均分配在每個人手裡的力量也就越少,魔術也就越弱。故而為了保證魔術一定的強度,許多魔術流派,都對其中的一部分高段魔術簽訂了保密協議,規定這個魔術只能在師徒或者血親中傳承。
魔法雖然超脫於魔術,但它的根本與魔術一樣,都是來自於根源。
比起那些只要屬性相切,魔術迴路足夠,透過努力就能夠掌握的魔術,魔法顯然更為神秘,也更為強大。
當然了,對於一群魔術師來說,屬性不對也沒有關係,只要有足夠的時間。用除錯的魔術來花時間慢慢的調整就是了。
在這種情況下,淺神霧繪覺得自己還是避一避嫌比較好。
雖然木之本櫻是她的好友,但她在魔術世界的導師是她的母親淺神繪理子,而不是庫洛•;裡多。她又不是庫洛·裡多指定的繼承人,也沒有繼承資格,更和庫洛•;裡多沒有什麼血緣上的關係。這個時候攙和進去明顯違反了‘保密’的條約。
於是在發現天黑的不正常的後,她立刻拉著好友回家,叮囑他沒事不要出門,就算有事也千萬不要出門,直到天重新亮起來。在得到好友的保證的後,她這才放心的開門回家。
不過世上有個詞語叫做計劃趕不上變化,這說的就是淺神霧繪現在這種情況。
在回家後,她的耳邊便響起了李盈的聲音。
不同於以往那溫和的語調,這一次李盈的聲音,顯得額外的嚴肅。在這種嚴肅下,她不自覺就軟了下來,迷迷糊糊的就答應了李盈的請求,將身體交給她用。
後來——?
後來她就什麼不知道了。
等她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時候,一切都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