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說,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喜歡走路嗎。
曉雅說,等你走回去天都該亮了,快騎上走吧,等滑冰的時候還給我就是了。
康建林上前,拍了拍許志的肩膀說,你就別客氣了,還是騎回去吧,你又沒戴帽子,走回去耳朵一會兒該凍掉了。說完一揮手招呼大家,騎上車走吧。
曉雅趁許志不注意,手一鬆,腳踏車歪歪斜斜地倒在了許志身上,她一轉身,飛快地跳到了康建林腳踏車的後座上。宋安江一跺腳,可能他已準備好了要帶曉雅,沒想到她跳到了康建林車上,他氣急敗壞地竄到腳踏車上,超過康建林,彎腰往前猛蹬。
雪地上只剩下了許志一人,陸曉雅的飛鴿牌二六型女式腳踏車斜倚在他的腿上,昏黃的路燈拉長了他的身影,黑黑的影子落在柔軟潔白的雪地上。雪又開始下了起來,寬闊的街道偶爾有一輛汽車駛過,發出刺耳的尖叫。許志彎腰扶起曉雅的腳踏車,穿過一行行低矮的松樹,往廣場外面走,他的肩膀碰撞著樹枝,樹枝上的雪一團團飄落下來。臨街的體育館裡還亮著燈,燈光有些昏暗,和月光一道輝映在他俊朗堅毅的臉上。
斯大林大街之戀3(1)
曉雅和曉文坐在床上纏毛線。曉文伸出兩隻手做線撐子,曉雅手裡的毛線已經纏了好大一個圓球。纏完毛線,曉文揀起編了一半的玻璃絲繼續編,她編的是個小熊,才露出半個腦袋來。
牆上的自鳴鐘嘀嘀報時,鐘聲剛停下來,沈虹就來敲門,她說祝宇他們來了,曉雅問在哪兒?沈虹說就在外面。她說那天換書時他跟我說他那兒有好多舊書,什麼時候帶我們去看看,我還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曉雅看著沈虹說,他那是要帶你去,我就別跟著摻和了。沈虹說,不是的,他剛才特意讓我來叫你,說讓咱倆一塊兒去。曉雅問,去哪兒啊?沈虹說,好像說是要去西城大學,走吧,他們還在外面等著呢。
王捍東和祝宇站在公安廳大院的一棵老榆樹那兒正說話,曉雅和沈虹走了過來,王捍東看著曉雅說,還擔心你不出來呢。曉雅看了眼祝宇說,我還以為就他一人呢。王捍東說,你是說要是知道我來了就不出來了?曉雅說你哪來的那麼多破想法?王捍東說,頭腦裡固有的。曉雅推了他一把,說不許你學我。祝宇叫沈虹過來上他的車,王捍東把車推到曉雅面前,拍了拍車前槓說,上來吧。
曉雅坐在王捍東車上,他回過頭看了看她,說你今天的辮子怎麼沒挽起來?曉雅說,那樣是不是難看?王捍東說,挺特別的,跟別人不一樣。
王捍東用力騎了幾下趕上祝宇,和他並排一起往前騎。祝宇見他們騎上來了,就使勁加速,兩人比賽似的一陣猛蹬,沈虹喊著慢點慢點,曉雅卻高興得不行,一個勁兒地對王捍東說,再快點再快點。
西城大學的主樓是一幢灰色五層高樓,臨街而立,校園裡,有幾座尖頂小屋混雜在四四方方的水泥石建築中,這些小屋都是日式建築。在這個城市,既有殖民的陰影和噩夢,又有蘇聯老大哥留下的紅色記憶。
祝宇兩年前畢業於西城大學中文系,畢業後留校做政治輔導員,前些時候被調到了省委做革委會副主任林義達的秘書。因為剛過去,省委還沒給他房子,他仍住在西城大學分給他的教師宿舍裡。他的宿舍在一座日式小屋旁邊,是座小紅樓。去年王捍東被推薦到西城大學哲學系,成為工農兵大學生,兩人常聚在一起下棋。
這會兒,四個人已經來到了祝宇的宿舍。
王捍東走到窗臺那兒拎過來一個大黑兜子,拉開拉鎖,從裡面掏出好幾個大紅蘋果,還有瓜子兒,榛子,松子兒。
曉雅抓起一把榛子,說你怎麼跟剛從威虎山上的夾皮溝回來似的,弄得咋全是山貨呢。
王捍東說,是進了趟山,不過不是威虎山,是長白山。
曉雅說,我說呢,看你也不像是個能打虎上山的人兒呀。
王捍東說那你看我像個啥人兒呀?
曉雅說,往好了說,是個少劍波。
王捍東問,那往壞了說呢?
曉雅嘻嘻一笑,那就是那小爐匠唄。
王捍東拿起個榛子要往曉雅嘴裡塞,曉雅躲開了,她說你是想讓我硌掉一顆牙吧。王捍東說,免得你這麼伶牙俐齒的。
沈虹讓祝宇去拿那些舊書來,祝宇從床底下拖出一隻大木箱子,他們幾個蹲在地上,把裡面的書一本一本往桌上拿,沈虹說,哎呀,這麼多好書啊,你從哪兒弄來的?祝宇說前幾天跟林主任出去開會,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