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珊珊的表態無懈可擊。
樊清江玩味地笑笑,這位年齡不大的顧氏當家人在應付媒體和輿論時可謂老道。既委婉地指出了他未經調查就定性事件,又表達了自己企業的寬容心和負責任的態度,還把施工方也拖了進來。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他來採訪之前已經緊急調查了關於顧氏房地產公司的情況。施工方和顧氏並不是緊密的公司內部關係,而是顧氏合作的一個公司。而這個公司,法人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但早已從更高的渠道獲悉,這家公司幕後正是盧欣然在操作。
而這次顧氏與施工方的合作,正是由C城顧氏的二小姐顧蘇牽線達成。
報道這個事件,會得罪A城背景深厚的政商三方,更何況,盧欣然又是A城新聞部門的領導,也算他的上司了。
這個顧總不簡單,電光火石之間已經知道他來者不善,還做好了應對。如果不是現在的立場相對,他真想道聲“佩服”。
是的,在這件事上,他有立場——而且是站在顧氏的對面。
“顧小姐,是否可以請剛才的村民出來接受一下采訪?”樊清江彷彿對顧珊珊的禮貌頗為受用:“顧氏在A城一向是樂善好施的企業,慈善方面從來不甘人後,所以對賠償村民一事,我相信您會說到做到。作為新聞媒體,我們也非常樂意報道本地的正能量新聞。不過這件事情已經在拆遷地傳得沸沸揚揚,還是請受傷村民接受一下大家的採訪,也給顧氏做個澄清。”
顧珊珊心中發苦。
透過Grace的通報,她已經基本上能猜得出來事情發展的始末。近期的拆遷談判她也參與了,對其中的艱難更是有著深刻體會。現在的階段是最困難的拉鋸時期,公司一旦退了一步,那勢必被逼著退第二步第三步。對施工方來說更是如此,工程一天不開工,他們就多損失工人一天的工錢,何況還與顧氏簽訂的有拆遷推進協議。
這樣的情況下,發生傷人事件的機率本來就很大——其實這一點,她心中也是默許的,賠償一個人,讓其他村民看到公司的決心,產生威懾力和心理壓力,對完成拆遷還是很有推進作用的——不少房地產公司都發生過此類事件,這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只是,她沒想到,這次會有這麼多記者同時進行採訪,而且,還是在村民剛進公司不久。幕後有人是毋庸置疑的,只不過不清楚這個人的能量到底有多大,是衝著誰來的,那人知不知道自己的陣營中還有個盧欣然?
現場鴉雀無聲。
大部分的記者與顧珊珊都十分熟悉,但是,畢竟自己的飯碗也要緊,最起碼要採訪到事件的雙方,回去才能有個交代。
“好,各位稍等。我去請村民過來。”顧珊珊微笑著,還是波瀾不驚:“總之一句話,有錯,我們認;沒錯,我們也賠。”
她招手叫了Grace:“你去給大家再續上咖啡,拿些點心來。”
顧珊珊到另一個會議室的時候,顧遠航正和村民大眼瞪小眼地面對面坐著。
村民那邊一溜坐了十多個人,這邊卻只有齊微微和顧遠航兩個人孤單地坐在那裡。如果不是現在的場合和事件不合適,顧珊珊真想笑出來。
“顧總。”齊微微看顧珊珊進來,忙站起來。
“你坐吧,微微。”顧珊珊的微笑很是得體,她面對著大家,坐到了橫面的總裁位置上。
村民們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年紀輕輕的女人,他們曾經見過她去當地檢視工地,也知道她是房地產公司的老闆。
“大家好,我是顧氏房地產公司的總經理。大家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咱們可以商量。”顧珊珊笑著看著村民:“受傷的那位大叔,我們負責醫治。”
村民們並不買賬。
“公司大就能欺負人?故意把人傷了再假惺惺地說負責,還是人嗎?”有個暴脾氣的男人喊道。
“三哥!”齊微微焦急地制止男人,男人卻並不聽她的:“你們不過是想殺雞給猴看,以為這麼一來我們都有所顧忌,不敢提更多的要求了。可你們這樣犯法知道不?當然了,你們知道,你們這些高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
這時,一名五十多歲的大叔朝年輕男人擺擺手:“三兒,別說氣話了。咱們來,就是要解決問題。顧總,我們這些農民,文化不高,也沒啥技術,沒了房子沒了地,就什麼都沒了。說是補償,也不過是坐吃山空,更何況,補償的那些錢,標準也太低。農村人辛辛苦苦,一輩子修個房子,十幾萬就給打發了,您說說天底下有沒有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