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心裡終究有些過意不去,也沒有理會那婆子,還是抬腳走了進去。一股沉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襲人的身子已經被糟踐的不成樣子了。也沒有人去拿什麼蓋上,就那麼裸露著。縱是王夫人這樣經過些事的,也看不下去了。忙轉身出來,在門口就忍不住嘔吐了起來。身後服侍著的丫環忙忍著自己的不快幫著王夫人撫背順氣。王夫人早上本就沒來得及吃飯,這時卻把隔夜的飯都吐出來才作罷。有機靈的丫環尋了水過來遞與王夫人,王夫人接過漱了口,方扶著丫環的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思忖著襲人的身後事,王夫人也不禁犯了難:論理吧,這個姨娘也沒過過明路,當時不過想著寶玉終究會回來,這位呢,肚子裡又有了寶玉的孩子,才這麼著安排了。其實卻是個有實無名的事實。思忖良久,王夫人才打發人去和襲人的哥嫂報了喪,又給了襲人哥嫂五十兩銀子,也算是平個自己的心吧。
襲人的哥嫂是老實本份的人,見襲人做出那等未婚先孕的事來,本就羞愧的不行。現如此,也不敢爭什麼。任由著賈府將襲人拉到賈府祖塋附近埋了也就是了。那孩子王夫人也只得暫且放在自己身邊將養著。不過這事卻也很令王夫人在京城的貴婦人中間有些抬不起頭來,並未見賈府張羅著給寶玉娶親,如今卻孩子也已經有了。因此,孩子的滿月酒也沒有大辦,只一家子人吃了個飯就算完事。
迎春、黛玉等人自然也聽說了此事,不免又是一番唏籲。最為傷感的要數紫娟了。想當初,襲人、麝月、晴雯和她四人同日進府。那時不過五、六歲的樣子。被府裡的教養嬤嬤呼來喝去不說,板子也沒少挨,幾個人戰戰兢兢的,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嬤嬤生氣了,迎來一頓教訓。等到終於能服侍主子了,又得時時刻刻提防著做錯了事。十幾歲上,被老太太看中,四個人一起到了老太太身邊。後來寶玉漸長,又來了黛玉等人。賈老太君才將幾人分撥給了眾人。現如今,襲人落了這麼個下場;晴雯卻不知被賣到了哪裡,麝月又回到了老太太身邊。唉,真是人生無常啊。
看著紫娟為襲人的事長吁短嘆的,雪雁勸道:“終歸姐妹一場,你若是心裡放不下,不如和小姐告個假,去她墳上燒個紙,上柱香,也算是了了這樁心願了。”紫娟聽了,很以為是。便去找黛玉告假。
黛玉自然無不準的。襲人雖然也算是咎由自取,說到底還是個可憐人。因此不僅準了,還專門派了輛車給紫娟。紫娟自然又是一番感慨,覺得自己總算是跟對了人。至此之後,事黛玉更為盡心,也更為忠心。
天氣益發地熱起來了。寶釵和黛玉的婚期都定了。因為修煥之家人路途遙遠,又身份特殊,不宜在金陵城內久留。所以納徵、訂婚和親迎就放在一起了。薛姨媽雖然覺得時間上有些趕,卻也表示同意。畢竟人家是郡主的身份,也不是說在一個國家停留就可以停留的。涉及了方方面面的問題。何況除了這點之外,修家在別的方面都是決不怠慢的。宅子是早些年就買了的,據說是齊國公的舊宅。六進的院落,後面是一個引有活水的大園子,外帶兩個偏院。比之薛府現在的宅第是寬敞了太多。若是新婚夫婦兩個人住,還真是冷清了些。原本修煥之、華錦之並修燕茹兄妹三人也就是嫌地大人少,才擠在了吳潛的宅子裡。
現在哥哥要大婚,自然得另立門戶。三人自然就都搬了出來。好在雖然那宅子沒有住人,卻並沒有失於打理。隔三差五的三人也會回去看看,並差人打掃一番。大件兒是一樣都不缺的。自從婚事定下來後,三人就搬到了宅子裡,一來早點適應,二來也方便眼不錯的盯著。這一樣樣的東西添置起來,也不是個簡單的事呢。好在有吳掌櫃等老人在一旁幫襯著,林家商行又幾乎遍佈整個行業,一些物件兒尋起來自然也比別人方便得多。黛玉於此事自然也是不遺餘力的。所以雖然時間緊些,該備的卻是一樣兒不拉地都有了。就是那些零碎的小物什,也自有迎春、黛玉等人想著法子的幫著尋摸來了。
又從人牙子處彩買了幾十個僕人、丫環等。自然華素兒也從月氏國帶了不少的聘禮並奴僕給兄妹三人。就連一些細小的物件兒諸如屋裡的小擺設什麼的,因黛玉、迎春等人最是與寶釵相熟,也被修煥之央求著按寶釵的心意置辦了。黛玉為此曾打趣寶釵道:“原以為煥之哥哥除了燕茹外,對我是最好的了,如今卻發現哥哥原來是個重色輕友的!”寶釵這邊早幾年薛姨媽就開始給寶釵著手準備這些子東西了,現在不過再添幾樣時興的也就是了。所以倒也不為難。何況寶釵嫁過去公婆又沒有在跟前,一切自己說了算。想想薛姨媽也是開心的,再看修家的態度,對於此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