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並沒有避開槿汐。離去的路上,槿汐小心勸甄嬛道:“自去歲出了正月,湘貴嬪便一次沒有到棠梨宮來。奴婢原以為是因湘貴嬪有孕,需要靜養的緣故。但是後來二皇子滿月之後,仍不見湘貴嬪來咱們棠梨宮,才知道竟是娘娘與湘貴嬪生分了。這一次湘貴嬪突然自請來無樑殿與娘娘作伴,”說道這裡,赧顏一笑,“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以為湘貴嬪態度反覆,必有所圖謀。直到今日才知湘貴嬪品性之高潔。”
甄嬛也道:“那日在翻月湖邊遇見陵容,本宮驚喜感動之餘,也頗有疑慮。及到了無樑殿,陵容對我清清淡淡,並沒有故作熱情,本宮也是一籠霧水,辨不清她的真心假意。”長嘆一聲,終於帶了絲悔色,低低道:“是本宮看低了她。”
槿汐在一邊覷住甄嬛的神色,建議道:“那年湘貴嬪為報答惠婕妤的提攜之恩,冒著觸怒龍顏大險,為惠婕妤求情。如今又為娘娘當年的救命之恩,捨棄榮華恩寵,帶著幼齡稚子,來為娘娘搏求復出的可能。不惟金玉其質,亦且冰雪為心。此等友人,娘娘千萬莫生疏了才好。”甄嬛點頭道:“本宮亦是此想法。”
之後的幾日,甄嬛日日往我這裡來,我俱都吩咐了小錢子關門,不願與她相見。甄嬛不以為意,依然每日準時來我門前,站立一個時辰等候。連續半月之後,我終於開啟大門不耐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甄嬛驚喜的望著我,道:“不請我進去說?”
我讓開身子道:“有話便一次說完,我可不願讓人以為我驕狂成性,竟敢讓貴嬪主子為我當門神。”甄嬛帶著幾分討好的笑道:“敢有人如此說你,我第一個就放不過她!”我只冷冰冰的不理,甄嬛臉上訕訕的有些下不來。槿汐乖覺,見狀便退了下去。甄嬛掃視了一眼我身邊的喜兒小錢子等人,我點了點頭,她們才相繼退下。
甄嬛坦誠的道:“那日,我哥哥來探視我,其間對你的事情總是旁敲側擊不休,又恰好你來,所以我……”我冷笑打斷道:“所以你便懷疑我?”甄嬛雙手握緊我的手,誠懇道:“我不止是懷疑你,我也同樣懷疑了我哥哥。無論我在宮裡地位如何,我總是甄家的女兒。思慕皇帝的嬪妃乃是欺君大罪,由不得我不心驚膽戰!我一面為我的哥哥擔心,另一面又何嘗不是在擔心你?
陵容,我們都是皇帝的女人,這一生都是。便是死了,我們也只能葬進皇陵,做皇家的鬼。我哥哥那一腔情思,稍有洩露,便能為他和你招來殺身之禍。當日你走之後,我立刻逼問了我哥哥,再三敲打,又為他指婚薛氏,我才能稍稍放心。
至於之後試探你,一是想知道你是否知道我哥哥的心思,二是……”我冰冷道:“二是試探我對甄衍是不是也有一樣的心思!”甄嬛尷尬的點頭:“後來知道一切都是我多想了,正準備向你致歉,時疫便爆發了。時疫之後,我們又都懷了身孕,你需要靜養,我也不敢提這事擾你心煩。再之後……”甄嬛眼圈微紅,“我遭受到那樣的痛楚,日日沉侵於苦海之中,連今夕何夕都不知道,更如何能想起這件事?”
起身鄭重向我行大禮,道:“我作為妹妹,作為你的閨中好友,猜得那樣隱秘的事情,如何不叫我驚懼?我又不敢問你,生怕唐突了你。只得自己留心刺探一二。但畢竟冒犯了你,請你看在我也是一片苦心之上,原諒我一時糊塗!”
我只靜靜的看著,不去伸手去扶她。這番措辭的確合情合理,但其中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我分辨不出來,甄嬛她自己也不知道吧?長時間行禮,甄嬛雙腿微微顫抖,只強撐著不肯自己起來。難得她肯示弱一次,我嘆了一口氣,疲累道:“你先回去吧。”
甄嬛覷我神色,知道已經打動了我幾分。當下不敢再逼,起身出去了。
之後的日子,甄嬛便常常來尋我說話,言語間親密真誠猶厚三分。我也言笑以對。甄衍的事,彷彿被我們不約而同的遺忘,再也不曾提起。但是,我與甄嬛彼此都知道,我們之間已經回不去以前半點隔閡都沒有的少女時代了。現在只是兩個深宮貴婦之間的交往,較之他人多了幾份真情,較之友情,卻少了一份真心。
寶哥兒十一個月了,已經能熟練的喊母妃、父皇、皇祖母、菀母妃。也能扶著桌腿顫巍巍的自己站立起來。甄嬛越發頻繁的出神,我偶爾也會有些憂心。玄凌將甄嬛送來無樑殿三個月了,外面奪權之戰已經開始了吧?汝南王經營了幾十年的軍權,能被玄凌謀奪成功嗎?
入冬前幾日,湖面遙遙有小舟泛來,卻是皇上身邊的小尤奉旨來接我們回宮。回宮第一夜,玄凌去了棠梨宮。周源將這幾月政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