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親眼目睹過的慘烈畫面,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可就在剛才又如此清晰地湧出眼前,她不要看到父兄被殺,她不要,一定要改變這樣的結局!
他們真的已經避免被斬頭的命運麼?
她不知道!
她只想為家人求得平安,亦只想守護平安。
*
七月十三夜,是中原自古以來的鬼節夜,鬼節通常是指七月十三至七月十六這幾日,生者為亡故的親人燒香、祭奠,傳說這幾日是鬼魂的節日,閻羅王會放逐大小鬼們去陽間受生者祭祀,享香火供給。
夜裡,拓跋昭尚抱著當地鄉紳新獻美妾睡覺,只聽得一陣震天的嘶殺聲。披衣出門,卻見大營東南角已是熊熊烈焰,箭羽如蝗。呼叫聲、女人的慘喚聲相繼傳來。
“怎麼回事?”拓跋昭抓住一名侍衛,侍衛喘著粗氣,道:“主帥,北齊人夜襲了。”
“夜襲?怎麼之前沒聽人來報?”
拓跋昭披袍上馬,駛馬前往大營東南方,無數的營帳被火油箭點著了,每枚火油團都約兩個拳頭那麼大,上面還有支帶火的厲箭,但凡落擊帳篷,立時化成火焰。噗噗地燃燒起來。
西歧大營東南方向,不知何時,佈散著數千弓箭手。“嗖!嗖!”之音不絕於耳,和著夜風、狼嚎之聲,漫天的帶火長箭如蝗飛舞,長箭之上還有一團燃得正旺的油球,一落帳篷快速地燃燒起來。
如潮的星火。如洪的駿馬,像奔湧的江河快速襲捲而來。本是長箭上的星點火光,一落帳篷,快速地燃燒起來,不一會兒的工夫就變成了熊熊的烈焰。
從東南方向飛來無數帶火的箭,落到帳篷上。帳篷立即就變成了火苗,夜風拂過,火苗燃跳得很旺。
一干營妓、廚娘、女眷。驚恐地奔出帳篷,有的來不及整好衣衫,尖叫連連,亂成一片。大營東南一片變成了火海,在夜風中熊熊燃燒。慘烈的求救聲不絕於耳。
夜色中,傳來一個男人的怒吼聲:“拓跋昭。這就是幾日前下毒的懲罰!傷左肩王世子,劫我小妹,我江書麟與你不共戴天。”
聲音淹沒在暗夜中,不待拓拔照發話,早有赤字營的將士騎馬追去。
“媽的!可惡,就憑他區區幾人,也敢偷襲我西歧大營!”
領將揮舞彎刀:“殺!”
拓跋昭只覺今夜的一切太過古怪,江書麟帶著一小股計程車兵就敢來偷襲,定定心神,大聲道:“不好,小心有計!”
然而,已經晚了。
赤字營將領帶著全營士兵已經追趕江書麟去了,他縱馬跟上,傳令道:“鳴金收兵!”
聲音在暗夜裡尤其醒耳,聲聲催促。
領將身邊的副將道:“將軍,是主帥召喚我們回去的聲音。”
“媽的,你沒瞧見嗎,姓江的就帶了幾十號人來偷襲,還燒了我們那麼多的帳篷。老子不活撕那小子,就不是飛狼大將軍!”
飛狼大將軍,因飛狼嶺一役,被西歧皇帝特賜“飛狼”稱號,以勇猛、兇狠出名。是拓跋昭麾下,除阿保金外的又一員虎將。
“將軍。”
“少說廢話,我們上千人難道還怕了那幾十人號,老子非活剝了他不可。”
居然夜襲,還燒了他的大營,飛狼大將軍想到此就恨不得將江書麟大卸八塊。
然後,追出不過五六里路,不見了追著的北齊,倒是背後傳來了嘶殺聲,不,不是嘶殺,而是如雨如蝗的箭羽聲,羽箭入肉的慘痛,身側上千騎馬的墜馬,都一一回響在耳畔。
西北方向,火光映天,早已經一片慘叫。
他們要做的,就是誘騎兵來此。
飛狼立時悔悟,卻已是晚了。
他上當了,這原本就是一計,要誘他追敵,從後路攻擊,再奪大營……
這一夜,如一場惡夢,似地獄畫面的上演,昔日西歧一路痛擊,連攻六州,直打到了金州城下。
今日,北齊人化整為十二部分,各大將軍、將軍各領人馬,從不同的方位突襲西歧大營,先至的,引開騎兵,配合其他各營進行圍襲。
天亮了,西歧大營已是一片狼藉,東南角黑的是燒過的灰燼、白的是未燒完的帳篷、旗幟碎片。地上撒落著鞋襪,女人的頭飾,將士的腰帶、兵器,零零落落,偶爾還有被燒死的男人、女人的屍骸。
面對突如其來,十面湧出的奇兵,拓跋昭只得下令突圍,然後,周圍都是如蝗的箭羽,黑團團如潮的軍隊將他們包圍在中央,無數人的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