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踉蹌蹌奔出去兩步,童辭方想起來:這不是尤行志的聲音嗎?
天也!這煞神居然沒死。
在湘軍大營盤桓日久也沒聽說尤行志的訊息,沈慄二人還以為這廝多半已被花膊夷剝了肥羊,不料竟在這要命的節骨眼上迎頭碰到!
尤行志在禺山被夷民追的迷失方向,好容易才從深林裡走出來,然而出來之後又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了。
他的那點功勳都教沈慄一點點算計失去,甚至連往日的手下們也都死散殆盡。如今兩手空空,又揹負著私自撤離齡州的罪名,哪敢回湘王面前?
就此隱匿他又不甘心:辛苦多年一朝成空,日後便要朝廷和湘王府兩邊通緝的逃犯,任誰也放不下。
走投無路的尤行志每日裡鬼鬼祟祟地徘徊在湘軍大營外,想進去又不敢,要離開又不捨,猶猶豫豫,踟躕難進……
天可憐見,竟教他遇到沈慄!
也是沈慄倒黴。誰能想到呢,荒郊野嶺那麼大地方,怎麼就能和這災星碰上?
沈慄如今仍與童辭扮著花面夷的樣子,乍一看也能糊弄人。可惜他見離開湘軍大營已遠,盛軍大營在望,心情舒暢之下,開口說話了。他那一口景陽口音,再加上童辭標誌性的駝背,別人認不出,將他劫出齡州,對其恨之入骨的尤行志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尤行志心花怒放。
這才叫好事多磨,得來全不費工夫,該是我的就是我的!蒼天有眼……
沈慄二人哪跑得過尤行志?沒過多長時間就被趕上。
“沈大人,那日在山中失散,下官著實擔心您的安危來著。幾個月不見,您吃苦了。”尤行志皮笑肉不笑道:“今日既然碰上,還是請您往湘王殿下面前一趟,也教在下一盡地主之誼。”
沈慄一聲不吭,將得自大巫祝的毒藥向尤行志眼前一撒,悶頭就跑。心中暗暗後悔,他雖在湘軍大營中做出火藥,但都一點沒剩地埋進憶仙亭周圍。他到不是沒想過做幾顆土雷防身,但那東西外觀特殊,沈慄怕給人認出來,沒敢做。
現下若有兩顆土雷,就是殺不死尤行志,也能阻他一阻啊。沈慄淚流滿面。
尤行志避過毒藥,倒也沒急著抓沈慄兩個。
他壓抑的久了,只覺痛快抓人未免太便宜了沈慄。如今正在玩貓抓耗子的遊戲,由得沈慄二人奔逃,只不緊不慢地跟著。
你們不是想去盛軍大營嗎?如今我偏要在你靠近大營時再動手,教你也嚐嚐功虧一簣的滋味!
沈慄自也猜到他的意思,但“困獸猶鬥,何況人乎?”
此時教沈慄放棄逃脫是不可能的。
束手就擒,擺一副瀟灑認輸的樣兒,說一句“尤公之智,我不如也”,看著是風度翩翩,會死人的好嗎?
沈慄炸了湘王的憶仙亭!攪了人家的大營!
這時被逮回去,湘王還會以禮相待想著招攬他?想得美。
憑湘王的脾性,活剮了他的心都有。
尤行志若不是久在營外不知具體情形,想著抓活口功勞更大,這會兒剁了沈慄二人一樣領賞。
此時不逃,就再沒有逃跑的機會了。
沈慄拽著童辭亡命狂奔,尤行志緊追不捨。
他二人不認得路,只知道向盛軍大營方向跑,不一時竟跌跌撞撞來至一處山澗。
沈慄喘息道:“你會不會游水?”
童辭兩眼都瞪圓了:“少爺,小的會些水性,也抵不過這山澗水深!”
這麼高跳下去,摔也摔個半死。其下水流又那麼急……
沈慄一抹臉:“跳下去九死一生,被抓住十死無生,你選哪個?”
童辭:“……”我還沒活夠,哪個也不想選。
尤行志悠哉遊哉溜達過來,見沈慄作勢欲跳,童辭蹲在地上,抱著沈慄的腿不撒手。
尤行志噴笑道:“沈大人,還是您的幕僚心思清明。正所謂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呢?”
沈慄眨眨眼:“家國天下,父母妻子。這世上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多了。”
尤行志笑道:“偽皇邵英篡改遺詔,竊據皇位,致使天下不寧,橫生禍亂。湘王殿下奉先皇遺命,欲誅除偽皇,盪滌天下,正是順天理,安民心的英明決定。沈大人何苦攀附奸佞?在下勸您儘早歸降殿下,若可勸動禮賢侯棄暗投明,奔赴湘州,沈大人不就能與父母妻兒團圓了?”
沈慄微微瞠目:“尤大人……真是口墜天花,只做個細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