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利齒
那人哭道:“你爹殺了我們老爺,可憐我們老爺……”
身後一眾也跟著哭起來。圍觀的人見他們哭得熱鬧,也議論紛紛。
“等等,誰說家父殺人了?”沈慄打斷道。
那人道:“還用誰說!你爹現在被壓在大理寺……”
“再等等”沈慄又打斷道:“家父是進了大理寺,可那也只能說家父有殺人的嫌疑,嫌疑你懂嗎?三司尚未會審,家父也未定罪,連審案的官員都不敢說一定是家父,你們怎麼就一口咬定是家父殺了黃大人?你們是覺得朝廷上的眾位大人都不如你們能明察秋毫,還是你們本來就知道家父是被人陷害的,如今為虎作倀,故意來吵鬧!”
那人指著沈慄,怒道:“強詞奪理,不近人情,不近人情……”
沈慄冷笑道:“我近不近人情且不由你來評判!反正又不與你們黃家做人情。”
又厲聲賭咒道:“若家父果真殺了黃大人,叫我沈氏從此斷子絕孫!如若不是……”
沈慄看向黃府眾人:“如若不是家父殺人,你們如此信誓旦旦,上門吵鬧,可敢同樣發個斷子絕孫的誓言來麼?”
黃府眾人僵住,他們聽說大理寺抓了沈淳,合計了一番,就決定上沈府大鬧,博取同情。他們哪裡知道黃承望究竟是誰殺的!古人重信,畏鬼神,如今要他們發個斷子絕孫的重誓,嗯,還真是有些為難。
圍觀人等見黃府眾人遲疑,也不似方才那樣一味指責沈家,紛紛猜測案情另有蹊蹺。
沈慄冷笑道:“看來你們是打著不論是非先鬧一場以求先機的主意,可惜了,我禮賢侯府行的正、坐的端,不吃這套!”
黃府眾人愈加尷尬。
此時有人插言道:“沈賢侄,想來黃府驟失親人,悲痛欲絕,進退間行止失當,也是有的。”
沈慄轉頭看去,見來人竟是何澤。
何澤接著道:“黃府畢竟是苦主,賢侄大人大量,何必如此不依不饒呢?”
沈慄道:“可惜,他們卻不是我們沈家的苦主。我自是不如世叔量大,說句不當的話,日後若是沈家有什麼不虞,也披麻戴孝哭上何府,想來何世叔一定會原諒我們悲痛欲絕,行止失當了?”
何澤覺得每逢碰見沈慄,他世家子弟的風度就有些維持不住。嘆道:“在下只是覺得賢侄不當與他們計較,建議而已,賢侄不聽也就罷了。”
沈慄點頭道:“不好意思,世叔,小子確實不聽的。”
何澤愕然。
沈慄微笑道:“小子記得何世叔回府似乎不走這條路,今日怎麼到我府門前?難道世叔是聽說黃家人來此大鬧,故而特意來看熱鬧的嗎?”
何澤還真是。他聽說禮賢侯府門前被人哭喪,特意讓轎伕拐了個彎,沈慄幾人未回來前,已是“欣賞”了好一會兒了。
只是被沈慄如此直言相問,何澤卻是絕不能承認的。他剛想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聽沈慄大聲道:“噢,小子知道了,世叔終於想通了,要接三嬸孃回去嗎?”
何澤一驚,道:“賢侄說笑了,舍妹如今正在為令叔守寡,在下怎會……”
“欸,”沈慄陰森森道:“世叔忘了嗎?因為三嬸孃一再謀害家兄,我家已數次與貴府商議,要貴府接她回去,聽憑另嫁。”
什麼!守寡的三夫人屢次謀害侯府世子?這可真是大八卦,今個兒這熱鬧看得真值!圍觀人等轟的一聲,議論的愈加興奮。
“你!”何澤驚交加。沈、何二府互有把柄,早已預設不提有關沈涵之死的事。再說,這些明明都是不可為外人道也的家醜,沈慄他怎麼就敢如此坦坦蕩蕩地當眾說出來?
沈慄皮笑肉不笑地接著道:“何世叔想必還不知道,就在今天,三嬸孃還把家兄氣得吐血,算是我們沈家懇求何世叔,快把三嬸孃接回貴府去吧。”
“你,你……”何澤指著沈慄,半晌方才恍然大悟:之前兩府算是麻桿打狼——兩頭怕,可如今沈淳下獄,何澤再來挑釁,沈府指不定就要破罐破摔,徹底撕破臉皮。
想到這兒,何澤不敢再爭論下去,索性一甩袖子,掩飾道:“念你年紀小,在下不與你計較,且看你張狂到幾時!哼!”
何澤匆匆而去,剩下黃府眾人愈加尷尬,哭是哭不下去了,方鶴、沈毅上前又勸慰了幾句,眾人便順著臺階下來,收拾收拾悄聲走了。圍觀的見沒有熱鬧可看,也紛紛散去。
沈慄幾人方進了府。
府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