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淳皺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妹妹見過幾個外人?叫她自己挑,也只會看臉罷了。”
沈慄道:“那也得教她見見,若是實在不入她的眼,便換個人選。我沈家的姑娘,還怕找不到女婿嗎?”
沈淳大怒:“難道你老子的眼睛是歪的?”
沈慄撇撇嘴,在老爹那裡是為家族將來打算為重,可八姐兒若是看不對眼,叫她日後如何過日子?
整個殿試,沈慄倒有一半心思是放在“未來妹夫人選”身上的。沈淳囑咐道:“若是此人能得中一甲,便是你的妹夫了。”
神思不屬地交了考卷,沈慄眼也不眨地盯著“未來妹夫”,可憐的考生還一無所覺,不知自己已經被禮賢侯府調查個底朝天。
易碩,字傑立,乃是此次會試頭名,今日仍是一襲青衫,正是前些時候在唱賣何溪討飯碗時提前跑路的人。
神思不屬的除了沈慄,還有閣老何宿。
沈慄是在觀察未來妹夫,何閣老卻在發愁。皇上平日裡也願意聽聽他的想建議,唯有涉及沈慄時,皇帝一概不聽何家人的意見。何閣老是很想在殿試時給沈慄製造些障礙的,奈何皇帝根本不肯給他這個機會。
首輔封棋瞥了一眼何宿,何家與沈家的恩怨早就出了名,誰能放心叫何宿見到沈慄的卷子?
進士及第,跨馬遊街,春風得意,神采飛揚。
似乎此輪科考總要出些奇事。會試時出了舞弊案,殿試過後,景陽又轟動了。
新科榜眼易碩易傑立被新科探花沈慄沈謙禮帶著人搶回了禮賢侯府。
第二百零七章 膽戰心驚易傑立
乍然被搶,易碩的表情是懵逼的,內心是恍惚的。
出了什麼事?沈慄是恨我考的更好?那他怎麼不奔著狀元去?
“沈……沈兄,”易碩結結巴巴道:“卻不知為何拘拿在下?”
沈慄斜著眼看他,忽地冷笑一聲道:“我也很奇怪啊,你說家父怎麼就看中你了?”
看……看中我了!這是什麼意思!易碩毛骨悚然,放聲大叫道:“救命,來人啊,救命……”
沈慄不耐道:“把他的嘴堵上。”
易碩還是有一兩個朋友的,他當街被搶,當日與他一起的月白衣衫領著兩人的僕人在後面追的上氣不接下氣:“你們站住!把傑立兄放下!告訴你們,我……我可不是好惹的,我在內府供職,我給皇帝畫過雪中御兵圖!”
沈慄心中一動,當日他從大同府趕回來覲見皇帝時,倒是湊巧見過那幅雪中御兵圖,邵英還曾評價此人“做個畫師卻是可惜了。”
撥轉馬頭,沈慄笑問:“閣下何人?”
“在下馮修賢!”馮修賢追的力竭,喘息不已道:“沈七公子,多謝您當日在聖上面前替在下美言。在下早就應該當面致謝,只是白屋寒門之人無顏登門。”
沈慄似笑非笑。此人看似不急於要人,而是上來拉交情,但言語中先是提到雪中御兵圖以吸引沈慄止步,又暗暗透露出他知道沈慄曾與皇帝議論他的畫——能把一副並不算精品的畫送到皇帝面前,還能夠知道皇帝在乾清宮中品評他作品時的細節,說明此人還是有些門路的——這一番話說的親切,還有意無意地彰顯自己了的實力。沈慄若是個“知情識趣”的紈絝子,說不定還要忌憚他幾分。
這樣一個心思機敏的人,只做個畫師,確實可惜了。
沈慄抱拳道:“當日在皇上面前,在下也不過是據實而言罷了,足下的畫確實好。白屋寒門卻是笑談,馮兄如今乃是內府供奉,哪有寒門之說?”
馮修賢笑道:“在下軍戶出身,如今別無他長,唯以書畫為生耳,較之寒門亦不遠矣。”
馮修賢倒不是謙虛,他算是個比較“悽慘”的內府供奉。一般來說,內府供奉都是在某一方面十分傑出的人物,這些人被選拔出來為皇帝服務。馮修賢算是其中會鑽營的,倒也混了個位置。可惜,他的才華比他鑽營的能力差了些,到了動真章的時候只有靠邊站的份,偏又是軍戶出身。
軍戶啊,世代以當兵為職業,很多人連自己的土地都沒有。對那些文人騷客而言,貧農出身都不會被鄙視,軍戶——這些丘八居然還識字讀書?居然還跑到內府供職?
本來就家無恆產,又被人擠兌,馮修賢這個供奉一年中倒有大半年的過得寒酸。在禮賢侯府子弟面前,可不就是寒門嗎?
馮修賢與易碩來往密切,沈慄在調查易碩時,自然會了解到馮修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