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為娘子不相信為夫,”沈慄搖頭道:“岳母疑心我的心性也倒也罷了,你為何會被說動?”
“以後再不敢了。”李雁璇哽咽道。
見妻子怯生生望著自己,沈慄到底心軟,摟了李雁璇道:“日後不可胡思亂想……也是我疏忽了,你不需管家,整日裡太過清閒難免多思,如今既有好訊息,不妨學著為孩子做些衣飾,也好打發時間。對了,最近大嫂心情不好,遠著她些!”
李雁璇知道沈慄這是要她防著容蓉,方欲點頭,馬車忽停了,多米在外頭道:“少爺,這兒有個人臥在雪中,擋了路。”
李雁璇“呀”的一聲:“這般冷天,在雪中凍著,不會是……”不會是凍死了吧?
沈慄拍拍她的手,鑽出車外去看。多米方在此人身前站起來:“少爺,這人還有氣。”
沈慄過去看看,是個三十來歲衣衫襤褸的人,臉色鐵青,脊背佝僂著,縮成一團,正自昏迷不醒。沈慄摸摸鼻子,問多米:“你見他倒下的?”
多米知沈慄疑心這人是有意攔車,搖頭道:“駕車過來時此人已在地上,不過,這條路向來人少,難說。”
“翻翻此人有沒有路引或戶籍文書。”沈慄道。
多米蹲下找了半晌,方找出幾張紙:“少爺,此人名叫童辭,是個秀才,卻不是本地人。”
香梔低頭過來道:“少爺,少夫人說,新年剛過,今日又有喜事,若是此人還有救,何妨做回善事?”
沈慄俯身探探此人脖頸,確實冰涼一片,只微微有些脈息,揮手道:“罷了,總不能為一點兒疑心見死不救,看看附近有什麼醫館?”
多米為難道:“少爺,大年頭上,誰家想著瞧病?都忌諱不吉利。醫館慣常是不開、或只開半天,這個時辰,怕是找不到的。”
沈慄嘆道:“那就帶回去吧。請府醫給診治診治。”
李雁璇的好訊息在侯府掀起一片漣漪。
田氏喜不自勝,一疊聲喚吉吉,將庫房開啟,揀那性味溫和的藥材,還有幾匹好料子,原是宮裡賜下的,做貼身衣物最好,也一併送過去。郡主原就偏重沈慄一房,李雁璇平素處事大氣,也頗得郡主喜歡,自然為她歡喜。顏姨娘更不必說,這一胎可是親孫(女)!便是宮氏,也過來道聲喜。
容蓉大病初癒,才能起身,立時又倒了。沈梧來看她,夫妻兩個相對無言。
容蓉鬱郁道:“若是男孩,該是嫡孫了。”
沈梧搖頭道:“謙禮本是庶出。”
“記名嫡子也是嫡子,他的嫡子便是嫡孫,禮法上沒什麼不同。”容蓉道:“醜哥兒是庶子,庶子承爵要降三等,這樣來看,便比不得那個了。”
“未必便是男孩。”沈梧伸手摸摸容蓉頭髮:“你不要惦記醜哥兒了。便是有一天必須將他記在你名下,祖母也不會同意將他交給你撫養。”
“那妾身怎麼辦?”容蓉哭道:“那我怎麼辦啊!”
沈梧默然無語。
“在下童辭,字辛章,輔陽人。”童辭拱手謝道:“多謝沈大人相救。”
“順手而為罷了。”沈慄看著童辭微微皺眉:“你是個秀才?”
“秀才功名倒是有。”童辭摸了摸臉龐:“可惜毀了臉,背也彎了,早就不能舉業。原是經人在此尋了個教書的差事,奈何形容可怖,嚇到東家的兒孫,被趕出來了。”
“可有投靠的地方?”
“若是有,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景陽不易居,本官送你些銀兩,不如回鄉去吧。”
“鄉中已無家人,哪裡都不易居。”童辭苦笑道:“家父為富不仁,到底被人收拾了,累及兒孫受苦。”
沈慄挑眉:“看你並無怨恨之意。”
“也算自作自受,沒什麼可怨的。”童辭淡然道:“在下沒想著報復。”
“你如今有什麼打算?”沈慄問。
童辭遲疑著試探:“府上……可要教書先生?賬房先生在下也做得。”
沈慄似笑非笑。
童辭赧然道:“在下知道像府上這樣的人家向來不用外人。”
“不是不用外人,卻要家世清白,來路清楚。”沈慄坦然道:“閣下無根無源,便是尋常人家也要三思。”
童辭嘆息道:“在下知道,只是盡力一試罷了。在下……實在無處容身,又別無長技,去做苦力也沒人用的。便是得了大人的銀兩,也不過是坐吃山空。罷了,想來命該如此,原還覺絕處逢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