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奇峰也跪了下來,跪在他妻子身旁,俯下身 輕輕耳語“人面桃花蜂十三年前已死了這砍來的是假的。”
雷夫人的臉僵硬如石,目光卻溫柔如水。
她看著他 他不但是她的丈夫 也是她同患難共生死的朋友。她 直相信他就像相信自己一樣。現在她知道自己已必須離他而去,可是她眼色中並沒有恐懼。
也許有些悲哀卻絕沒有恐懼。死並不可怕。
一個女人只要能得到個對她一生忠實的丈夫死又算得了什麼呢?
雷奇峰輕輕握起她的手,她的目光卻已轉向她的兒子。
她喉嚨裡忽然有了聲音--一種偉大的力量使得她又能發出聲音。
那應該是愛的力量,母親的愛:“你不能死— 你要找到纖纖,她很好…—她一定會替我養個好孫子。”
小雷垂下頭伏在他母親胸膛上:“我一定會找到她的,一定會帶著我們的孩子回來看你。”
雷夫人溫柔的目光中,露出一絲微笑,彷彿想抬起手,來擁抱她的兒子。她並沒有抬起手,永遠沒有。
母親的胸膛已冰冷。小雷還是跪在那裡,動也不動的跪在那裡,母親的胸膛冰冷時兒子隨心也已冷透。
平家三兄弟日中似也有熱淚將奪眶而出,但卻沒有回頭。他們不能回頭。
長索上又有四個人慢慢地進來,誰也不知道這次來的四個人是真?是假?是死?是活T
平家兄弟空有見血封喉的暗器 競偏偏不能出手。大廳裡的毒煙已夠濃。
小雷忽然拾起他母親的刀,凌空翻身,掠起四丈,刀光一閃,四根飛索齊斷。
四個人一連串跌下來,“砰”的跌在地上,動也不動,四個假
平家兄弟的暗器著出手,大廳的毒煙就更濃得令人無法呼吸。
這一窩蜂的花粉雖香,卻是嗅不得的— 蜜蜂的花粉雖毒,最毒的還是刺。 四個人跌在地上,還是沒有動屋子裡的燈火卻突然一起熄 黑暗中立刻響起了一片慘呼。誰也沒有聽過這麼多人同時發出的慘呼,那已不是人類的呼聲,而是野獸的吶喊。
垂死野獸的吶喊。一種聞之足以令人嘔吐、抽筋的吶喊連續不絕
比這種聲音更可怕的聲音,也許只有一種 那就是所有的聲音突然又完全停止。
就像是一刀劃斷琴絃的突然停止,刀砍在肉上的聲音,骨頭碎裂的聲音咽喉扼斷的聲音。
這些聲音誰都沒有聽見因為所有的聲音都沒法聽見,因為所有的聲音都已被慘呼聲淹沒。慘呼聲停止,所有的聲音也全都停止。誰也不知道這些可怕的聲音是怎麼會突然同時停止的。
誰也不知道這裡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黑暗如此寂靜?為什麼連呼吸呻吟聲都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才亮起一盞燈。
慘碧色的燈光冉冉自門外飄了進來,提著燈的,是個身材很苗條的褐衣人。
燈光剛照出大廳裡的景象,燈籠已自手中跌落,在地上燃燒起來,提燈的人已開始嘔吐。
無論誰看到這大廳中的景象,都無法忍佐不嘔吐。這大廳裡已沒有一個活人。
燃燒著的火光照著平家三兄弟的臉,他們臉上帶著種很奇特的表情,像是死也不信自己會死在別人的暗器下。
暗器是蜜蜂的毒針,蜜蜂是來自地獄的,現在又已回人地
雷奇峰倒下時手裡還緊握著他的雁翎刀刀鋒已卷。
他就倒在他妻子身旁 顯見他至死也沒有離開過他妻子半
小雷也倒在血泊中,血是黑色的,是毒血。
最後自飛索上滑下來的四個人 此刻已不在他們剛才跌落的位置上。
他們並不是假人,現在卻也己變成死人。還有多少死人?
但這時窗外卻又有火在燃燒,燒著了窗戶,燒著了樓宇。
誰也不忍去看誰也無法看見 燃燒的燈籠已又熄滅。
“寸草不留”只有無情的火 才能使 個地方真的寸草不留。
又過了很久,閃動火光中!,又出現了條人影。
纖美苗條的人影,臉上的面具,有 朵桃花 卻被火光映得發紅。
她靜靜地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這一片屍山,一片血海,她沒有嘔吐。
難道她不是人?難道她真是自地獄中復活 來討債的惡鬼現在這地方也瀝漸灼熱如地獄、悲慘如地獄,她居然走入了這地獄
她慢漫地走進來,腳上的鞋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