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消褪,四肢百骸也彷彿方自冰冷的寒潭撈救上來般沉重虛乏無力,可是她狂喜落淚的圓圓小臉和激動擁緊他的香軟懷抱,竟奇異地沁透過了他遍體僵硬糾結的痛楚,出奇地暖和了他的胸膛。
“笨蛋……”他胸口莫名悸動著,在她耳畔低低咕噥了一句,大手卻不由自主輕輕撫摸著她豐厚光滑的髮絲。
“嗚嗚嗚,你能夠好起來實在太好了……”香圓哭得鼻涕眼淚抹了他滿衣襟,可是她圓圓紅通通的小臉小鼻子小嘴巴,卻出奇地逗笑了他。
唉,他肯定中毒不輕,否則劇毒齧身時分,怎還有管不住的笑意暖暖地在胸臆間綻放開來?
“別抹了,你的鼻涕好髒。”嘴巴上說是這麼說,他逐漸恢復知覺的手臂還是輕輕將她攬在胸前,笨拙卻溫柔地試圖撫慰她餘悸未消的顫抖。
“我以為你就快要死掉了……”
我也以為我就要死掉了。他在心底嘆氣。
不過……管他的,反正沒死成就成了。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窗外,明媚的春色流光飛濺,窗內,紅眠床上慵懶半倚著的高大男人慢吞吞吃著圓臉小丫頭誠心誠意進貢的鮮甜紫葡萄。
“啊。”他慢條斯理嚼完了一顆,又張開嘴巴。
香圓輕巧地又摘下一顆渾圓葡萄放進他嘴裡,滿臉討好的問:“好吃嗎?”
“不是很甜。”他故意刁難道,“但勉強可以接受。”
“這樣啊,那我待會兒上街買更大更甜的西域葡萄好不好?聽說那個好吃得連舌頭都能吞下去呢。”她好脾氣好殷勤地道。
“不要。”
“為什麼?”她一愣。
“我不要你出門。”他臉上微現不悅。
“可是我不出門,誰幫你買好吃的瓜果呢?我爹雖會差人送食物菜蔬來,可是他們又不知道你的口味,還是我自個兒去挑選你愛吃的……”
“我說了,”他濃眉陡然擰皺成結。“我不要。”
香圓眨了眨圓圓的大眼睛,“噢,可為什麼?”
“因為!”他頓了頓,心下驀地悚然一動。
對啊,為什麼?
是他再也受不了靜悄悄的。恍若遠古陵寢的一切?
還是因為他不想看著空蕩蕩的臥房,空蕩蕩的藥王圃裡,沒有她小巧圓嫩的笑臉在那兒晃來晃去?
“為什麼呀?”她睜著圓亮好奇的眼兒望著他。
“因為你差點毒死我,這是你欠我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生生硬拗道。
“對不起。”她瞬間慚愧得要命,白白潤潤的小手無助地絞擰著。
一見她內疚得悄悄紅了眼眶,他霎時真想狠狠咬掉自己的舌頭。
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就不能稍微讓她忘了險些毒死他這回事嗎?
不過話說回來……
“你究竟是從哪兒得出人參是可以和玄鐵草共熬的念頭?”他揉了揉眉心。
玄鐵草,別名草中赤練蛇,由此可知它的毒性驚人,尤其是與強化氣血的人參相融,她怎麼會以為這兩種東西是能夠煮在一起的?
“咦?不行的嗎?可是我記得玄鐵草雖是至毒也是大補啊。”她愣愣的解釋。“我爹的醫書上是這麼說的,而且它還有以毒攻毒的神效喔。”
“那是倘若有人在野地被赤練蛇咬中,緊急間可以用半株玄鐵草搗爛敷在傷口上引毒,過後還須以蜂蜜水洗三日方能痊癒。”他的兩鬢越發抽痛。
“耶?是這樣的嗎?什麼時候改的啊?”她大感疑惑。
“從頭到尾就沒人改過!”他一口濁氣往上湧,咬牙切齒道。
她畏縮了一下,“呃……對、對不起,也許是我記、記錯了,嘿嘿嘿……”
香圓心虛的乾笑只換來他一記惡狠狠的白眼。
“記錯?這種事能記錯嗎?”他忍不住咆哮。“這樣誰還敢讓你執掌醫館?只怕不出三日病人便堆積如山,屍骨血流成河。”
她心下一酸,好不委屈,可是想開口爭辯又想起昨晚他才險些遭了她的“毒手”。
她還能爭辯什麼呢?明明昨晚她就差點害死一條人命,而且是至高無上的藥王
藥……王?!
“等一下!”她猛然抬頭,本來已經泫然欲泣的小臉瞬間佈滿驚疑。“你不是藥王嗎?你、你不是神仙,怎麼還會中這小小玄鐵草之毒呢?”
她永遠忘不了昨晚他只剩一口氣的慘狀,現在想起來心頭還怦怦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