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啟自己房間的門,伸出頭去,藉著窗外的月光,悠黑的走廊盡頭,媽媽房間虛掩著的門透出微微燈光,裡面正傳出嚎哭的聲音,沒錯是嚎哭。她光著小腳,披上小被單,慢慢的向母親的房間走去,腳下冰涼的瓷磚彷彿冰到骨頭裡。突然她聽到媽媽大喊一聲“那我只有死”,然後是東西破碎的聲音。小莫言不顧一切的推開房門,看到滿地狼藉,酒瓶被摔的粉身碎骨,電話也分崩離析的散落在地。媽媽披頭散髮的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聽到開門聲,媽媽緩緩抬起了頭,她精緻的妝容被破壞殆盡,口紅、眼影等五顏六色的印記在她的臉上縱橫交錯。媽媽看到了莫言,茫然的眼神聚焦在莫言身上後竟變得說不出的詭異,她手腳並用的爬到莫言身邊,用手使勁的拍莫言的臉。莫言只覺一陣酒氣湧來,燻的她頭暈目眩。她好害怕,覺得臉好疼,下意識的想逃走。
可媽媽的手緊緊抓著她的臉,神經兮兮的笑了起來:“我怎麼忘了你!有你我也活不了。”
她突然開始挖莫言的眼睛,嘴裡喃著:“看看這眼睛,”
又掐莫言的嘴,“看看這嘴”
又猛抓莫言的頭髮,“連頭髮都像”,
突然又使勁的把莫言推倒在地,對著莫言歇斯底里的大喊,“你這個孽種!”
莫言覺得自己是汪洋裡的一條小船,瘋狂的波浪馬上就要將她湮滅。她無助的護著自己的眼睛,護著自己的頭髮,腦中一片空白。
募然,媽媽收回抓緊莫言的手,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她搖搖晃晃的走到一堆碎玻璃前面又突然跌坐在地。那些碎玻璃就坐在她的身下,可她沒有一點感覺。她面對著莫言,目光呆滯,再也不看莫言一眼,迅速用右手摸起地上一塊碎玻璃,毫不猶豫的割進自己的左腕。然後,她向後躺倒,閉上眼睛。
莫言驚恐的望著,忘記了哭泣。
那傷口劃的太深,玻璃片還陷在傷口裡。隨即,血將玻璃片衝出來。那血蜿蜒著流到地毯上,流著流著流到莫言的腳上。血霧蒙上莫言的眼睛,她看不見周遭的的一切,那些血液閃著詭異的光芒似乎幻化成一個長滿觸角的怪獸,正張著血盆大口要將她一口吞沒。半餉,莫言發瘋一樣的向樓下大門跑去,怪獸在追她,她一定要逃。她撲到門邊,一把開啟門,秋夜裡望不到邊的黑暗瞬間淹沒了她,前方不知名處好像正有另一頭怪獸在等著她自投羅網,她愣愣的望著漆黑的夜色無法出聲。
突然一陣燈光投射過來,莫言伸手擋住眼睛,耳朵裡已聽到汽車急煞的聲音。還沒反應過來,肩膀就被人一把擒住。
莫叔叔惶急的聲音:“你媽媽呢?”莫言呆呆的看著莫叔叔無法反應。莫叔叔看到莫言身上的血,扔開莫言就往樓上跑。
須臾,莫叔叔抱著媽媽從樓上跑下,一邊跑一邊對她的媽媽說:“瑾,你堅持一下,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去醫院。我什麼要求都答應你,你別用這種方式懲罰我。”邊說著,眼淚從眼眶裡流出,又急又多,竟在門邊拌了一下,差點和懷中抱著的媽媽一起倒下。可他沒有倒下,迅速將媽媽塞進車裡一下子開走了。
莫言用小被單把自己裹的緊緊的,背靠著大門緩緩的滑坐在地上。
“媽媽會死嗎?同學說人死了會上天堂,媽媽也會去那嗎?我呢?我怎麼辦?我也去天堂找媽媽嗎?”莫言自言自語。
“自殺的人上不了天堂。”一把清冷的聲音突兀的出現在耳邊。
莫言抬起頭,她見到一雙永不能忘的眼睛,像是秋天的海洋,冰冷而蕭瑟。眼睛的主人——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正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門廊上微弱的燈光撒在男孩身上,立體的五官俊美得好像西方油畫上的神袛,可一雙鳳眼又向世人宣佈他是東方人。只是那雙眼睛流露出的是與年齡極不相稱的冰冷,深深的冰冷。
莫言看著他發傻,“你是天使嗎?”
她突然激動起來,兩隻小手緊緊的抓住男孩的衣服“你來接我去找媽媽?”
男孩覺得莫言那雙像小鹿一樣的眼睛,深深的撥動了心中某處不為人知的地方。他厭惡這種感覺,目光不禁帶出了厭惡,伸出手去一根一根擺開女孩的手指。莫言在這種目光下瑟縮,收回雙手,又喃喃自語到:“你不喜歡我,天使怎麼會喜歡我。我想我去了天堂媽媽不會開心的,我是孽種,只有在沒有我的地方她才會開心。所以我不能去天堂。”
“孽種”兩個字好象一支箭,打破了男孩眼中的平靜。好半天,他冷哼著說:“你知道孽種是什麼意思嗎!”
他靜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