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看著賈寶玉醉意醺醺的樣子,賈母隨命他回房去歇息,不許再出來了,吩咐跟在賈寶玉身邊的人好生伺候著,因此注意到李嬤嬤不在眼前,奇怪地問:“怎麼不見李奶子跟在寶玉身邊?”
身為奶孃比起其他的奴才來說更體面一些,在主子面前也有說話的份。特別是李嬤嬤又是賈寶玉這個賈府“眾星捧月”一般人物的奶孃,體面更是不同尋常,李嬤嬤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更是以此為憑仗而變得自大又霸道,在賈寶玉的房裡近乎“橫”著走。此刻跟在賈寶玉身邊的眾人聽見賈母問起李嬤嬤的行蹤,懼怕李嬤嬤的他們,哪敢說在薛姨媽那裡李嬤嬤看見阻攔不了賈寶玉吃酒,也就撂手不管,自顧吃個心滿意足然後回家去了。就算說了有什麼用,李嬤嬤頂多挨賈母一頓罵,而李嬤嬤不免記仇,賈母這裡人多嘴雜的,是保不了秘的,事後被她知道是誰說出來害她捱罵的,事情還不定怎麼樣呢。眾人趕緊說:“剛才李媽媽還在呢,這會可能有事出去了。”
賈母不過隨口一問,聽見眾人回答了就罷了。被賈寶玉聽見,想起在薛姨媽家李嬤嬤的所作所為,他不耐煩地說:“問她作什麼,沒她更好!”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賈母這邊還沒有吃晚飯,林黛玉看到賈母這裡擺晚飯了,比較忙亂,稟明賈母也出來了。林黛玉從賈母房裡出來回房,路過賈寶玉的屋子,偏巧看見賈寶玉和晴雯站在門外面說著什麼,林黛玉看著賈寶玉脫了斗篷,穿著單薄地站在風口上,無奈的搖搖頭,醉酒的熱身子吹了冷風很容易得病的,到時賈寶玉病倒了倒不要緊,可是跟著倒黴遭殃的又該有一大片。
林黛玉緊了緊身上的斗篷,走了過來,跟賈寶玉打著招呼:“二哥哥,老太太不是讓你回房休息,你怎麼又跑出來來,這麼冷的天連件厚點的衣裳都沒有穿。”
賈寶玉攜著晴雯的手,轉頭看見林黛玉,笑著說:“好妹妹,你幫我看看,看看這三個字哪個好?”
一旁的晴雯笑著插嘴,調侃著:“你看我們二爺這記性,這三個字還是我們二爺早上起來沒去東府之前寫的,只寫了這三個字吩咐我們把它貼在門斗上然後丟下筆就走了,我巴巴地親自登高爬梯的貼上,手都凍僵了,可是我們這位爺在外面繞了好大一圈回來都把這茬給忘了。”
賈寶玉面對晴雯的調侃絲毫不以為意,笑嘻嘻的說:“好妹妹,你幫我看看到底好不好?今我去姨媽家的路上遇見家裡的人,他們還誇我的字寫得越發地好了,還跟我討呢。”
林黛玉仰頭看著門斗上貼著的“絳雲軒”三個字,端詳了半天,平心而論,賈寶玉的字還算工整,只是柔媚有餘,筆力不足,缺乏硬朗之氣,沒有風骨。
上乘的書作,無不強調要有“筆力”,要求剛柔並濟,方圓兼備,《顏真卿述張長史十二筆意》上說“用鋒常欲使其透過紙背。”及“王羲之書祝版,工人削之,筆入木三分。”都是說明筆力之於書法的重要,人們為此曾用“力透紙背”與“入木三分”這種誇張的說法來形容一個人的筆力遒勁。
一副字筆力不足就已經落了下乘,無論如何也稱不上是好字,賈寶玉的字因此也只能說勉強可看罷了。儘管林黛玉看出了賈寶玉字的缺點,回首看著賈寶玉一副“人家誇我的字好,要和我討”沾沾自喜,亟待誇獎的神情,林黛玉不想給賈寶玉潑冷水,跟著附和了一句:“寫的不錯,個個都好。”
隨口說了一句,林黛玉不再理會賈寶玉,轉身回房了,本來林黛玉過來只是提醒一下賈寶玉注意身體,義務已盡,她的身體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調養已經沒有以前那麼虛弱不堪了,可是還是比普通人要弱上幾分,需要時時注意,因此沒作停留。
回房,洗過澡,換過衣裳,林黛玉散著頭髮坐在熏籠上,隨手拿起一本字帖翻看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賈寶玉的字,再想想賈寶玉的神情,不由地嘆一聲真是個笨蛋!連真話假話都分辨不出來,別人不過是奉承他而已,他倒好,“給個棒槌就當成針”了,還拿來炫耀。他為什麼都不想想,要是他不是榮國府的繼承人,賈母視他不在“如珠如寶”,還會有那麼多人圍在他身邊,趨之若騖爭相討好奉承於他嗎?
古語說“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賈寶玉也是個聰明人,怎麼就不明白箇中道理呢?本朝中字寫得好的名士也不是沒有,你一個黃毛小兒又不是天賦出眾,亦不是對書法苦練過,就算寫得稍微好些又能好到哪裡去?人家為什麼不去尋那些名家反而向你討,還不是因為你身世顯赫,出身富貴,討你歡喜,有所圖。如果不是為了利益,否則的話,誰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