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家庭裡,兄弟姐妹間不時的慪氣爭吵,總也不至於有家不回,可見,他先前的推測再一次得到驗證,所謂的兄妹爭執裡頭,絕對是有什麼大事。否則,以柳生成熟穩重的性格,海蜃淡然不驚的態度,怎麼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只是,看海蜃似乎無論如何也不想說的樣子,幸村只能把疑慮按在心中,思緒一轉,定神問道:“不回去可以嗎?”
海蜃低著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沒有答案。不回去如何,回去了,又會如何?
不屬於自己的家,有她繼續待下去的位置嗎?
幸村輕嘆一聲,說:“你一個女孩子,住到我家來不是那麼方便。我帶你去老師那裡,好不好?”
海蜃抬頭望向幸村,眼睛裡閃著疑問。
幸村對她安撫地一笑,說:“畫居那裡客房有很多,借住一個晚上沒什麼問題,至於原因——老師也不會多問的。”
伊勢青川的脾性就是這樣,只要是他信任的人,就不會多管。就算是半夜三更滿身是血地跑到他家說要找地方躲躲,他也不會問他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就會提供地方。
海蜃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遲疑地點了點頭。
幸村牽起她的手,沿著階梯回到大路上,明晃晃的路燈順著馬路延伸下去,仿似沒有盡頭,但仍不及天上的繁星耀眼。
朝公車站走去,每隔幾米一盞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長了又縮短,拉長了又縮短。
果然,伊勢青川看到幸村帶著海蜃在晚上來到說要借宿一夜,什麼都沒問就讓人去準備房間,真緒沒看出海蜃臉色的黯淡,看到她來高興得不得了,想跟她睡在一起,不過被伊勢以“你太吵了讓海蜃跟你同房不是等於叫她今天晚上都別睡了嗎”為由拒絕,隨後,他就打著哈欠自己回去休息,也不管他們接下來打算怎樣了。
幸村將海蜃送到整理好的房間,看她進了房門,自己的腳步停在了門外,微笑著對她說:“明天是週日,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下午再來找你。”
什麼都不問就替她找到住的地方,還體貼地留給她一個上午的休息時間,說不感激是假的,可是海蜃看著幸村,張張嘴巴,但又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然而幸村還是看出了她想說什麼,接著說道:“別擔心,柳生那裡我會跟他說的。”
海蜃這才安心地點了點頭,囁嚅著說:“謝謝……”
“海蜃,我並不想從你口中聽到‘謝謝’。”幸村依然微笑著,但空氣裡彷彿傳來了一聲很輕的嘆息,隨後,是他放低了的聲音,“我只希望,以後發生什麼事,你會來找我而不是一個人躲起來。”
海蜃一怔,立馬就意識到幸村這句話並不是“請求”而是“吩咐”。
身為立海大剛剛才退位的部長,他平時表現得再怎麼溫和,在必要的時候,還是可以很強勢的。而他也很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該溫柔而什麼時候該強勢。
海蜃沒有立即回應,只是在幸村炯炯的目光凝視下,終於慢慢地點了一下頭。
幸村唇邊的笑容漾開了一些,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手指插到那柔軟的髮絲中,忽地往自己的方向稍微施力,將海蜃的頭往前撥了一下,一個溫熱的輕吻隨即落到了她前額。
幸村的唇在海蜃額上停頓了一小會後離開,但他的手仍放在海蜃腦後扶著,稍微俯下身子,他以自己的額頭貼上她的,兩鬢的鳶紫色髮絲垂落到海蜃臉頰兩側,彼此呼吸的鼻息輕輕地拂在臉上,溫潤得令人戰慄。因為靠得太近,海蜃反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得見溫柔的話就在自己面前響起,透過極近的距離,幾乎是直接撞進她的心裡——
“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可是你的未來,我會守護。”
安置好海蜃,沒有去驚動已經去休息的伊勢青川,幸村輕手輕腳地走出主宅,順著石頭鋪就的小路走出庭院,晚風輕送,空氣中彌散著新芽的淡淡幽香,忽然掃到一旁的小叢青翠,他不由得放慢了腳步,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會。
已經開過了一季的秋牡丹如今又迴歸了沉寂,只有盈盈綠意展示著欣欣向榮的生命力。但是去年秋季時花開的那派風光美豔,搖曳生姿卻一直難以忘懷。
幸村微微昂起頭,迎望漫天星羅棋佈,燦銀的繁星鋪陳在蒼穹之上,彷彿傾瀉一地的鑽石星塵。踏出了青川畫居的大門,他才拿出手機撥通了柳生的電話。那頭傳來他微喘的聲音,好像剛剛完成一場長跑似的——這當然是就柳生長期訓練出來的體力而言。
“怎麼,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