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勇於面對,哪怕前方是最可怕的敵人或是最難跨越的障礙,他一直,都是這麼走過的。
可是,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如果毫無預兆地失去身邊親近的人,該怎麼辦。
他的妹妹……從她出生時他便一直看著,看著她睜開那雙跟自己眸色相同的眼睛,看著她在牙牙學語時第一次清晰地吐出“哥哥”二字,看著她吊在自己身後奶聲奶氣地叫他帶她出去玩,看著她興高采烈地舔著用自己零花錢買的棒棒糖,看著她一天一天長大一天一天地飛揚跋扈起來,看著她任性地耍小姐脾氣皺著眉頭大吵大鬧,看著她認真而專注地追隨著好友的身影,看著她……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遍體插滿輸液管和各類人體測量儀……
曾經厭惡她被寵溺過度養成的壞脾氣,不滿她對搭檔無理的鬧騰和過分的纏人,討厭她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還會仗著自己的身份欺負其他同學。但是,那個終究是他唯一的妹妹啊!
惶恐油然而生,哪怕是看到她躺在醫院裡的時候都不曾如此恐慌過!因為,他知道,她就在那裡,雖然雙目緊閉躺在重症監護室內,但只要醫生說她一切生命跡象穩定,只要他還看得到她,明白她還在身邊,他就可以保持住從小培養起來的冷靜。
但是現在,她卻可能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了……
思緒飛轉到很久很久以前,當他們都還沒有上小學以前,有一次,他領著海蜃出去外面玩,卻因為自己在路上看到別人在路邊下圍棋而專注地看得入了神,完全忘記其他事情。當人家的圍棋下完,圍觀的人一鬨而散時,他才驟然發現身邊的妹妹因為嫌無聊而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開了。
環顧四周,馬路上人來車往,唯獨是沒有那個小小的身影。黃昏已至,回家的時間到了,他一個人到處奔跑尋找,問遍了沿途每一家店鋪裡的人,把周圍的每一條小巷都翻遍,甚至一一掀開過暗巷裡的垃圾桶,喊著海蜃的名字喊到嗓子都快啞掉,依然找不到那個粉色的身影。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
怕他把妹妹弄丟了,沒有辦法找回來了。
到最後,他垂頭喪氣地回家想告訴父母,卻發現海蜃在一個多小時以前就已經被警察送了回家。父母的斥責他完全聽不入耳,他只是一把抱住了妹妹不肯放開。
那麼久以前的事情,他早就漸漸忘記了,尤其是妹妹在上學後變得越發驕縱起來後,他已經很少回想起小時候那些一起玩鬧的時光,身心漸漸被學業,身邊的同學朋友,還有他本人的愛好所完全佔據,跟小時幾乎形影不離的妹妹越走越遠,越來越疏離。可是如今,那段塵封的記憶猛然浮上,現在的心驚膽戰,原來跟當時是一樣的。
只是這一次,妹妹走丟了,真的……再也找不回來了。
逃離
把前因後果說清楚,海蜃毫無節奏的心跳,反而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最後,平靜如一潭死水。
柳生的表情裡壓根看不出什麼想法,可是,他的一言不發,已經足夠把海蜃打入冰窖。
呵!也難怪,畢竟,現在失去妹妹的人可是他啊!而自己,充其量也不過是個乘虛而入的傢伙罷了。
眼眶開始發澀,傳來輕微的刺痛感,而四肢的涼意,慢慢地攀爬至全身,連心,都似乎開始冷了起來。
海蜃覺得自己現在就像跪在古代堂前等待發落的重犯,只等那驚堂木的拍板定案。而她現在等待著的,便是柳生的下句話,那將判定自己的去向。
然而,柳生卻遲遲沒有開口。這樣的沉默,比他跳起來大罵一頓好好發洩出來更讓她感到心驚。
他此刻在意的,只有那個真正的海蜃吧!至於自己是誰,從何而來,又將往何而去,於他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心,漸漸寒透。
意料中的事情,在意想不到的時刻降臨,海蜃已經完全失去了招架的能力。周圍的空氣彷彿停止了流動,凝滯得讓她心裡堵得發慌,難以呼吸。驚恐襲來,她好怕柳生再出口,便是質問自己海蜃的下落,她心底頓時產生一種亟欲逃離的衝動,但手腳卻好像不屬於自己一樣無法動彈。
忽然,一個高亢的女聲打破了這詭異的靜默。
“比呂士,蜃蜃,原來你們都在這裡啊?兩兄妹在幹什麼呢?”
美智子突如其來的出聲彷彿在瞬間解決了海蜃無形中的縛身咒,她驟然恢復了行動力,想都沒想地猛然站起,匆匆地說了一句“對不起”便飛身跑開,當柳生反應過來轉頭望去時,只來得及看到她裙裾的一小片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