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見過如此多的竹子,放眼望去,那碧綠的竹葉連成一片直鋪向天際,就如深秋的海般波瀾壯闊,風兒吹過時帶起千萬層葉浪,一波一波推動著翻湧著由天邊層層遞來,夾著清新的竹香撲面而至,彷彿被濺了一身的浪花般滿是舒爽快意!
大盜提著一口氣,將我們兩人的重量寄託在腳下的竹梢上,竹梢隨著風上下起伏,我們便也會跟著一起起伏,直如就踩在浪尖上,隨著翻湧著的波濤邀遊於碧落滄海之間。
我被這壯闊唯美的景觀震撼得失了神,不覺間竟忘記了自己的恐高症,輕輕鬆開大盜的衣襟,任由這滿是竹葉香的“海風”吹起自己的長髮,吹開薄薄的裙襬,吹散一腔較之這廣袤天地顯得那般微不足道的淺淺心事,與萬物合一,受自然洗禮,看海闊天空。
大盜靜靜地在我身後亦未作聲,想是也在欣賞這人間絕景。不覺間夕陽沉至竹海與天相接之處,金紅的光鋪滿了葉上梢間,風吹浪湧,彷彿翻滾著層層的金箔,到處都閃爍著跳躍的光斑,一時間令我無法收回心神,只疑是自己落入了仙境。
許久許久,直到夕陽徹底沉下去,只留了一道絢爛的晚霞在“海”面上,我才被耳際大盜輕輕的低語喚回了神智,他的唇貼上我的耳廓,溫熱的氣息吹入我的耳孔,道:“喜歡麼,我的小月兒?”
我轉回頭去看他,他的臉與我僅隔寸許,漆黑的眸子正深深地望住我,我於是點頭,輕聲道:“謝謝你帶我來看這海,若此生未得一見,當真是最大的遺憾。”
大盜輕笑:“若此生不帶你來見這一次,我亦會遺憾終身。”
望著他如磁石般的眸子,一時間我竟似被孫猴子施了定身術難以動彈分毫。兩個人就這麼近距離地對視著,眼看……眼看就要擦出不良男女激情四射的火花,我硬是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摁住了險些盪漾起來的春心,飛快地轉回頭去,低聲道:“這風……有些涼了。”
大盜一聲未吭地依舊來了個公主抱,帶著我由高高的竹梢上躍下,又是一路超速行駛,很快便回到了篝火邊。將我放下之後他異常乖巧地舉了他那根穿著半拉雞肉的樹枝子坐到了我的對面,雙腿兒一盤扎頭吃了起來。
我早已填飽了肚子,又不好意思盯著他看,只得抱了雙膝埋首其間,閤眼假寐。過了那麼一會兒,忽聽得大盜的聲音響在身旁,笑著說道:“傻妞兒,頭這樣扎著不悶麼?”並且在我的腦瓜上輕輕曲指一彈。
唔……悶倒是不悶,就是有點喘不上氣來(廢話!)……我由膝上抬起頭,見天色已經擦黑,東天裡一顆極亮的星星早早地便綴了上去,透涼的夜風由楓林內吹過來,令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冷了?”大盜笑著坐得離我近了些,一根胳膊搭在膝蓋上,頭枕在肘彎處偏了臉看我,“靠火堆近些罷。”
我“嗯”了一聲,往火堆前蹭了蹭身體,卻聽他笑道:“錯了,是這個火堆。”
我腦袋上頂著個問號轉頭看他,卻見他伸開雙臂,回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道:“這個,很暖和的。”
於是腦袋上又頂著個省略號轉回頭來,裝作剛剛是自己幻聽,依舊往正版火堆旁又湊了湊,順便隨手拔了兩把草扔進去以助長火勢。
說到冷暖的問題……眼看已入夜,難不成今晚我還真得跟這個傢伙一樣在草地上露營?先不說草地上到了夜晚水氣會加重對人體有害了,單是那些與氣候做最後抗爭的草稗子草蚊子就能把我給生吞了。
於是忍不住自嘲地一笑,難怪之前大盜要好奇我一個人要如何過日子了,這與天地合一、無拘無束的日子想像著是那般的美好,可若身臨其境便會發現,美好的東西往往只是假象,是人們棄糟粕取精華後的產物,現實總是殘酷甚至殘忍的,正如大盜所說:最完美最安全的地方只在自己的心裡。
僅僅是一個如何在野外過夜的問題就已經足以讓我明白自己不可能過大盜那樣的生活了,沒有其他人的世界是相對安全的,可這安全的世界都不能令我容易地生存下去,更何況是那充滿了爾虞我詐、人們的思想和行為對我來說都十分陌生的古代社會呢?
在這個如果不會繡花織布生火做飯的古代,像我這樣的女人除了到別人家當個粗使丫頭或是投身青樓之外,似乎沒有其它的生路。暢遊江湖,那只是心中勾勒的一個理想境界而已,在精神與物質二者中,我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後者的,因為我要生存,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所以理想便只能是理想,退而求其次,嫁個殷實的人家、過上小康的生活這願望便跳上了頭把交椅——最終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