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盜看著我的是怎樣一種眼神,季燕然沒有說,因為在這一點上我親身的體會比他的直覺更清楚。人可以欺騙天下,卻欺騙不了自己的心,當你真心地喜歡著一個人時,你的眼神便能反映你的內心。
季燕然的敏感出乎我的意料,我竟不合時宜地產生了一個疑問:他應該是從未談過戀愛的,又如何能察覺到這樣的眼神是戀人之間才有的呢?
我立在當場默然無語,季燕然望了我良久,輕輕地嘆了一聲,低聲道:“若為兄猜的沒錯,那藏寶閣失竊的秘製金創藥是他為你盜來給清音用的罷……想必清音方才也已猜到了他的身份。這藥乃為皇室所有,若被人知道清音用了此藥,只怕會有麻煩上身。這幾日……靈歌就辛苦一些,照顧好清音,莫再用那藥了。為兄言盡至此,靈歌……好自為之。”說罷便邁開大步進得裡間屋去。
我在原地又呆立了半晌,直到綠水在旁輕輕叫我方才回過神兒來,見她道:“小姐,少爺吩咐替季大人備午飯,就在這外間設座,並請小姐代為坐陪。”
我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道:“你去伙房通知備飯時記得跟那些人說……就說季大人此來是為某件案子向我瞭解情況的,說碰巧我當時在現場附近,因見中午了,我便留他在哥哥的樓裡吃飯——這樣便不會引人懷疑了,免得被他們知道哥哥在家。”
綠水答應著去了,我在外間又站了站,不願進裡間去面對那兩個已將我看得透透的男人,遂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還未坐得一會兒,便見長樂出來道:“小姐,少爺請您進去。”
深吸了口氣,該來的終將會來,躲不過便索性抬頭面對吧。心一橫,理了理鬢髮,整了整衣裙,重振精神,舉步進了裡間。
季燕然正負手立在窗前,見我進屋便扭過身來衝著我笑,完全恢復了平日的樣子,彷彿方才與我之間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般。我便也衝他嫣然一笑,而後望向斜倚在床頭的嶽清音,輕聲地道:“哥哥,叫靈歌可有事?”
嶽清音冷冷盯了我一眼,半垂了眼皮道:“為兄方才已託了燕然,請他派人送你去表舅家住上一段時日,午飯後便啟程,你且先回房準備準備罷。”
表舅?什麼表舅?!幾時又冒出這麼一門子親戚?!——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是不想讓我再見到大盜是麼?!是要硬生生地拆開我和他是麼?!是要將我支開之後再抓捕他是麼?!我一時氣怔,睜大眼睛望住他,咬著牙道:“哥哥現在受著重傷,靈歌怎能置哥哥不顧而去住到表舅家?!”
“這裡有長樂綠水伺候為兄足矣,況你方才亦聽燕然說過了,爹已經領旨督辦鬼臉大盜的案子,只怕日後會更加忙碌,為兄又有傷在身,均無暇照顧你,將你送到表舅那裡,也好讓爹和為兄放心。”嶽清音面無表情地道。
我咬著下唇低了頭道:“靈歌已不是小孩子,自己能照顧自己,哥哥放心便是。靈歌哪裡也不想去,只想留在家中伺候哥哥養傷。”
“為兄的傷無需你來操心,過兩日為兄亦要回衙門去忙,屆時便顧不得你了。表舅那裡近兩年也未曾去過,正好趁此機會由你代為走動走動,以補全禮數。”嶽清音絲毫不為所動。
“哥哥,靈歌哪裡也不想去。”我抬起臉來直直望著他,“若哥哥不願讓靈歌伺候,靈歌便回去自己院中不在哥哥身前露面就是了。”
“午飯後出發,莫再多言。”嶽清音冷冷地結束了話題。
我全身氣血上湧,僵直地立在床前,緊緊抿著嘴唇望著他,他便也抬起眸來盯住我,目光裡一片蒼冷。
就這麼對峙了良久,直到聽得季燕然在身後輕咳了一聲,乾笑著道:“唔……為兄似是有些餓了,先到外間坐等好了……”說著便開門出去了,剩了我和嶽清音繼續在屋內互不相讓。
許是看出了我這一次絕不肯妥協,嶽清音終於率先開口,沉聲地道:“你可知自己正在做蠢事?”
“靈歌或許很蠢,但靈歌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毫不退讓地道。
“那麼你想要的是什麼?跟一個朝廷通緝的重犯談情說愛?將自己和整個岳氏一族拉入被誅之境地與他陪葬麼?”嶽清音的話如冰錐般刺來,令我渾身一陣顫抖。
“我可以……我可以懇他不再盜寶,可以……可以同他隱居化外,從此世上再無鬼臉大盜,朝廷便可放心、哥哥也不必擔憂受靈歌的牽連了罷!”我硬著聲音道。
嶽清音眯起眸子,慢慢坐起身來,掀開身上被子下了床,一步一步走至我的面前,我不由擔心他背後的傷口會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