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某聽說殺害朝廷命官的罪刑是凌遲處死,如今季大人既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那麼石某便想在自己被凌遲之前先長長見識——我這谷裡連上嶽小姐一共有三十四名人質,一名人質抵一刀,季大人你若肯從自己身上剜下三十四塊肉來,石某便將他們無條件放出谷去,如何?”
“一言為定。”季燕然朗聲一笑,神態輕鬆得彷彿剛才談的是一筆買賣豆腐的交易般。
“你——”我吐了這一個字後便說不出話來,還能說什麼呢?三十四刀換三十四條人命,季燕然做了筆“合算”的買賣,我無法阻止也無從阻止。
“本官有個要求,”季燕然並不看我,只向石虎道:“本官每割一刀,就請石寨主當即釋放一名人質,本官要親眼看其由洞內走出谷去——當然,石寨主若是現在反悔,本官也無甚話說。”
“笑話!”石虎犟上勁兒來,隨即吩咐手下將所有人質連同我和季燕然一併帶至通往谷外的那條邃洞口,並調派大量人手守在附近,以防變化。
但見洞口周圍火光幢幢,照得眼前恍如白晝,就連草葉子上的晚露都清晰可見。那三十三名人質皆是女子,在匪徒嘍羅的看押下排成一排立在舉著火把的形成人牆的匪徒圈中,排在隊尾的是瑟瑟發著抖的吳嫂。
石虎披了條虎皮大氅,在幾名匪徒的簇擁下得意洋洋地立在圈子正中,向著季燕然道:“怎樣,季大人?我石虎可是說話算話的!人已經全在這裡了,季大人你何時開始啊?”
我立在季燕然身側抬臉盯著他,事情已經毫無轉圜餘地了麼?難道他真要自剜血肉?在這幾近完全封閉的谷中,身無寸鐵不識武功的他面對上百名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悍匪,除了拚上血肉之軀外,只怕也確無它法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多半是因為我,若不是我被擄到谷裡來成為匪徒用以要脅他的最大的把柄,他也不會冒險隻身入虎穴闖龍潭,更不會被迫去受那胯 下之辱,不會答應以刀換命自剮其身。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雖然我已向冥冥中的大盜承諾過我會好好地活下去,也答應了季燕然不會輕易了結自己,然而若因救我令他人喪命,這樣沉重的包袱我背不起。
季燕然偏下頭來看我,衝我微微一笑,低聲道:“為兄要失禮了,靈歌勿怪。”
我淡淡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平靜地道:“靈歌要同季大人一起離開,大人記住這話便好。”
季燕然一陣輕笑,轉而不再看我,伸手去解自己的衫子,片刻便赤 裸了上身,向石虎笑道:“石寨主,請借刀一用。”
石虎大約始終認為季燕然事到臨頭必會反悔,如今見他果真脫了衣服借起刀來,一時又有些踟躕。那俗話說的——橫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並不是揮了刀與人拚狠鬥勇,而是從容自若地面對死亡。他石虎充其量也不過是個揮刀同人對砍的莽夫,遇見了季燕然這完全不將生死當回事的,難保心裡不會犯起嘀咕來。
然而他是一寨之主,再遲疑也不能表露出一絲半毫,是以只得硬著頭皮向著旁邊的嘍羅一打眼色,那嘍羅便將自己身上鋼刀遞給了季燕然。季燕然將刀接過,朗聲向石虎道:“第一個!”
話音落時刀鋒一轉,照了自己的左臂斜斜削下,一抹殷紅瞬間浸透了我的瞳孔,我微微地偏開臉,用力地將目光盯在那黑漆漆的邃洞洞口處,洞口兩側有數十名荷刀持盾的嘍羅把守著,身上還穿了鎧甲。
人質中出來一名女子,驚慌失措地向著洞口跑去,由於害怕她摔倒了好幾次,最後終於消失在了洞內的黑暗裡。
“第二個!”季燕然的聲音再度響起在耳邊,我望向包圍著我們的那些匪徒的臉,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有著紅色的焰在跳動,只不知映在其中的是火光還是血光。
於是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季燕然那清朗的聲音始終未變,以致於令我一度懷疑他並未真的割膚剜肉,忍不住用餘光掃向他,卻只看到了一條鮮血淋漓的胳膊。
我緊緊抿住嘴唇重新偏過目光去,隨著人質一名接一名地走出這山谷,匪眾們臉上的神色亦越來越驚懼起來,他們大約是被季燕然嚇到了,這樣面不改色一刀接一刀割著自己體膚之人不啻修羅在世,視生死如無物,簡直傲到了極致。
轉眼已有三十二名人質脫離了此谷,除我之外還剩下吳嫂一人。季燕然的第三十三刀已經剜下,吳嫂戰戰兢兢地向著山洞的方向蹣跚而去,她壯著膽子扭臉望向我,我衝她微微地一點頭,她便又扭回臉去。才行了幾步,她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