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顏所在的廳內,將綠水叫出門來附耳一番吩咐,要她悄悄兒地找到賀二小姐,只說是季大人讓帶話兒給二小姐,若無法說服令尊,只需提到賀大小姐的事就是了。
這廂田心顏和柳惜薇不知方才都說了些什麼,情緒已有好轉,正敞開著窗戶往外看,我便過去坐下,道:“霧這麼濃,什麼都看不到,為何還開著窗子吹冷風?”
柳惜薇便道:“聽說一會兒放煙火,不知在這霧中是個什麼樣子,這不正等著看稀罕呢。”
我走至窗前向下張望了張望,見樓底一片黃濛濛的亮光,隱隱傳來絲竹之聲,想是那歌舞表演已經進行至酣處,從上面看去只有隱隱約約的影兒,其餘什麼也看不清。
坐了片刻,便聽得一聲唿哨響起,幾道亮光由霧中升起,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炮響,一朵朵朦朧的煙花綻放於半空,倒別有一番情調。
三個人不由齊齊看住了,起身至窗前仰頭向天上望,便見紅紅綠綠閃成一片,映得周圍濃霧亦不斷變幻著色彩,竟有種奇幻般的詭麗。
正看得出神,忽然聽得樓下一陣的喧鬧,隱隱還夾有女人的尖叫聲,不由納悶,向下看又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何事,沒過片刻那樂曲聲竟也停了,緊接著煙花也不再燃放,柳惜薇便道:“莫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我且下去看看。”
於是帶了芭蕉開門出去,留了我和田心顏在屋內。田心顏有些心緒不寧,叫過貼身丫頭品香吩咐道:“且去看看姑爺那裡有沒有什麼事……若他找我便趕快來告訴我。”
品香應著去了,屋內便只剩了我和她兩個人,見她低頭沉默了半晌,方才慢慢開口道:“靈歌……我的事……你,你都猜到了?”
我知道她是指上次我託人送藥給她的事,便點了點頭,道:“依靈歌之見……心顏姐姐你最好是將此事告訴給田……幽宇哥哥,一味忍讓只會苦了自己。”
田心顏搖搖頭,滿是苦澀地道:“哥哥他性格暴躁,若知道此事只怕會鬧下大天來……何況我的親事是皇上親口指定的,再如何難忍也要忍著。我現在已經沒別的想頭了,只盼著能一病死了,早日解脫……”一邊說一邊又哭了起來。
“莫要胡說……”我心中一陣難受,今日這是怎麼了呢,每個女人都如此的不快樂,每個女人嚮往死比嚮往生還要迫切。我想掏出帕子替她擦淚,但一想那帕子上已經沾了賀二小姐的眼淚,於是在身上胡亂摸索了摸索,終於找出一塊乾的布來,才要伸過去替她擦,卻發現手上拿的竟是那日從奈何堡帶出來的那塊只有一半的繡了鴛鴦戲水的布。
正想收起再找別的布,卻被田心顏抬眼看見,輕輕地“咦”了一聲,用手一揩臉上淚痕,道:“靈歌,這花兒是你繡的麼?”
“不是,怎麼?”我心中一動,將這布遞給她看。
“這種針法……我以前見過的。”田心顏一時忘了心中之事,拿了這布湊在燈下仔細觀看。
“哦?這針法與別的繡品有何不同麼?”我只作隨意地問道。
“你看,這布的兩面皆為正面,是雙面繡。”田心顏翻著布指給我看。
“雙面繡我也知道的,但這並不獨特啊。”我望著那佈道。
“獨特之處並不在這雙面繡上,而在於它的針法。”田心顏說著將布在桌上鋪平,道:“你看,這樣子看上去能看出幾股線來?”
我對繡花是完全的門外漢,於是也不敢亂答,只道:“難道不只我們所能看到的這幾股麼?”
田心顏將頭一點,道:“這是將一根線劈成了六十四股繡的,所以這鴛鴦的紋理看上去才分外細膩。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六十四股線是一層疊一層地繡在布上的,如此一來便使得整個兒繡樣兒更加層次分明飽滿,幾可亂真。”
“哦……那這種針法心顏姐姐在何處曾見過?”我隨口問道。
“前幾年我曾隨家人一起去江南遊玩過,在那裡最大的一家珍品店看到過這種針法的繡品,據說會這種針法的人全天龍朝也超不過三人去,那繡品更是千金難買。我聽那老闆說,在皇宮裡有一幅世上最大的繡品,便是當時江南上貢的貢品,繡的是龍鳳呈祥,最絕妙之處是,那布上共覆了九九八十一層線,每拆去一層便換一幅花樣兒,即是說,這八十一層每層繡的都是不同的花紋,一層蓋一層,蓋得天衣無縫,一點都露不出破綻來。說不定靈歌你這塊繡品也同宮裡的一樣,共有六十四幅不同的花紋也說不定呢。”
我不禁有些瞠目,想不到這小小的一方布上竟然暗含瞭如此玄機。那位將布藏在畫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