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再次點頭,被他抱著往洞的另一側行去,而後小心將我放下,卻不鬆手,伸了長臂將我緊緊摟在懷裡。
我暗恨自己的不爭氣,用力地咬破舌尖,讓鹹澀的鮮血流入喉中,在痛感與苦味的雙重刺激下總算漸漸冷靜了下來,於是輕輕由季燕然的懷中掙出來,仰臉衝他強強一笑,道:“靈歌沒事了,大人也過去檢視罷,若有不明之處只管詢問靈歌便是。”
季燕然伸出大手輕輕撫了撫我的髮絲,低低笑了笑,道:“怎麼,信不過你兄長鼓搗屍體的本事麼?他哪裡需要為兄幫忙呢,咱們只管等在這裡就好了。”
我便沒有多說,儘量不使自己去想常夏兮的那張臉,等了一陣,見嶽清音走過來,看了我一眼,道:“感覺可好些了?”
“嗯,沒事了。”我望著他,“哥哥……怎麼樣?他……確是死於靈歌誤殺麼?”
傷痕·溺斃
嶽清音的臉色很是陰沉,牢牢地盯住我,沉著聲咬牙問道:“你……可曾被他抓傷?”
我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
嶽清音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又問道:“可曾扯過他的頭髮?”
我仍舊搖頭。
他便不再問我,轉向季燕然道:“常夏兮確為溺斃,太陽穴、眼睛、頸部、下 體均有損傷,與靈歌所述無異,除此之外,其指甲縫中存有少量人的面板屑,但並不屬於其本人所有,頭皮區域性有被扯傷的痕跡。”
季燕然眼睛一亮,道:“能推測出更精確一些的死亡時間麼?”
嶽清音搖頭,道:“死者在溫泉水中溺斃,又被冷藏於冰洞之中,熱與冷均會改變屍體徵狀,很難推斷。”
季燕然摸著下巴邊想邊道:“為兄曾私下問過第一個發現了常夏兮屍體的侍女,據她所言,當時常夏兮赤身露體地沉於池底,衣服在池邊岸上扔著,可見自靈歌逃掉之後他便沒有從池中上得岸去。以清音你所檢查的結果來看,常夏兮指甲中有他人的面板屑,且頭皮被扯傷,很明顯,他在死亡之前曾經與人撕打,掙扎間狠狠地抓過那人的面板,而那人則扯了他的頭髮——估計不錯的話,應是硬扯了常夏兮的頭髮往水裡拖,以圖令其溺斃,事實上他的目的也確實達到了。如此一來我們便弄清了兩件事:第一,靈歌沒有誤殺常夏兮!”說至此處,他笑眼盈盈地望住我,我無力地回給他一記微笑——那股支撐著我欲弄明真相的力量在釋然之後便消失了,使得我全身疲累,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第二,殺常夏兮的兇手,身上必然有指甲的抓傷!”季燕然眼睛亮亮的,絲毫不遜色於這冰洞折射出的火的奇光異彩,“所以,這絕非一起意外溺亡事件,而是真真正正的殺人案件!兇嫌暫時鎖定在孫供奉孫淺喜身上,究竟是否是他所殺,只需證實他身上有無抓傷便可。”
事情終於漸要水落石出,我心頭一塊巨石才算放下,然而一旦這一事件被定性為他殺兇案,那麼結案之日便是我曾受辱這一事實的曝露之時,那時……那時我又要如何應對呢?
不想讓自己的心思被他二人發現,便微微一笑,道:“如此,靈歌終能放心了。大人……咱們是否可以回去了?”
季燕然笑道:“可以了,可以了!走罷!”
三人於是出得洞來,熄掉火把,就著雪光小心往回走。氣溫越發降得厲害,縱是我身上全副武裝起來也有些難以抵擋刺骨寒意。見我凍得哆嗦,季燕然便去解自己身上的披風想要給我披上,我瞪他一眼,低聲道:“這披風你若不愛披,我便就此收回了!”
“既送了又豈能收回?”他嘻嘻地笑,“當是我借給你的,回了虹館再還我就是了。”
“哪有人家不想借、卻強要借給人家的?!”我推開他要為我披披風的手,緊向前跑了兩步去追走在前面的嶽清音,聽他在身後忙道:“莫跑,當心滑倒!”
誰料他話音尚未落盡,我已經不幸被他言中地腳下一滑,身子向旁邊一歪,整個兒地摔進了石階旁邊的雪地裡,幸好這裡的積雪非常厚,且下面是土地,摔進去倒也不覺得疼,只是整個人瞬間陷入了雪裡,吭哧了半天也沒能自己爬起來。
季燕然大步趕過來一把將我從雪坑中拔了出來,既好笑又心疼地給我拂去滿頭滿身的雪,道:“看不小心著些!變成了靈歌婆婆,頭髮都白了。……摔疼了麼?”
搖搖頭,邊拍身上的雪邊將目光瞟向方才走在前面的嶽清音,見他立在那裡,淡淡地望著這邊,一動未動。心中忽而有些沉悶起來,默默拍淨了雪,低頭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