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點重重,這是好事,總比連一個疑點都沒有的好。……說到刺繡,不知田心顏近來如何,雖然料到了她在婆家的遭遇,然而那是別人的家事,我縱然想幫忙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有心無力。
於是輕聲問向起身準備離開的賀蘭慕風道:“慕先生,不知心顏她……近來可好?”
賀蘭慕風頭也沒回,語聲中不帶任何情緒地道:“我已許久不曾回過家了,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她罷。”說著便一縷無聲的風般輕輕出了教室的門。
自己去看……我實在是不想再見到那個賀蘭慕雪,否則我真怕自己會衝上去用板磚拍他。
下午放了學後乘馬車回城,至天造大街上下車,到點心店裡買了幾樣小點心,預備探望田心顏時給她帶去。才從店裡出來,忽然視線裡閃過一個人去,但覺十分眼熟,只是匆匆一瞥,一時間想不起究竟是誰來。
是誰呢……肯定是個熟人,誰呢……
未嫁·已嫁
那人穿了一身極不起眼的素色衣衫,頭上還戴了頂用來擋風的氈帽,遮了半張臉,只露出鼻子嘴和下巴來,行色匆匆地由街邊快步走過,迅速消失在一條窄小的衚衕裡。
我邊想邊上了馬車,由衚衕口前經過時,從車窗向裡掃了一眼,只看見一個背影,這走路的姿勢,這身高體形——步九霄!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辭官回江南去了嗎?難道是他那對銅鈴大眼在江南那旮旯混不下去了,所以只好跑到京都來找工作?他之所以沒有去嶽府向嶽明皎求助,許是因為上次的那件事無顏再見我們岳家人,因此只好夾起尾巴行事,戴了頂氈帽就以為自己學會易容了,卻誰料居然被我的火眼金睛識破了真身。
嘁,理他作甚,不去嶽府正好,省得讓人看著他心裡不舒服。
乘了馬車一路往家走,路過衙門口時令馬伕停下來,喚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歡喜兒進車廂,將方才在點心店裡給季燕然買的幾樣小點心連同一包上好的龍井茶交給他,讓他送進衙門裡去,叮囑他莫要告訴季燕然我在外面,只說是從家送來的——免得那傢伙再搖著尾巴跑出來,*人相見分外臉紅。
不一刻歡喜兒出來,說季燕然託他代表謝意,別的也沒多說什麼。於是打馬上路,徑直回了嶽府。
拎著要送給田心顏的小點心,抱著那四幅畫,才上得嶽清音那小樓的二層,卻忽見他的書房內亮起燈來,不由嚇了一跳,不顧多想,躡手躡腳地踮過去,才要推開自己房門,卻忽聽得那書房門響,伴著一道好幾日未曾聽到的清冷聲音道:“靈歌。”
“哥哥!”我立刻轉臉過去衝著他笑,“怎麼今日便回來了?”
“偷偷摸摸地在做什麼?”嶽清音掃了眼我手中的東西,邁步向著這邊走過來。
生怕被他發現那四幅畫,我連忙推開自己房門往裡進,道:“沒有啊……看哥哥說的!靈歌先回房換換衣服,今兒去畫館學畫不小心弄上顏料了……哥哥先回書房,靈歌更衣完畢便過去請安!”說著竄進了屋中,飛快地關上門怕他進來。
緊緊張張地換了件衣服,將那四幅畫藏進衣櫃中,調整好狀態,這才出門進了嶽清音的書房,見他正斜倚在小榻上閉目養神,身上穿了件家常的象牙白衫子,長髮披散著,帶著些水氣,想是才剛到家不久,先沐浴過了。
輕輕走過去坐到榻邊,捏起小拳兒替他捶腿,低聲道:“哥哥一路辛苦了,靈歌讓伙房燉些雞湯給哥哥補一補,可好?”
“不必,”嶽清音仍合著眼睛,淡淡地道:“這幾日你在家中可聽話?”
我心中有點惴惴,模稜兩可地笑道:“哥——你把靈歌當成三歲小孩子麼?靈歌這不是平安健康地在哥哥眼前兒呢麼!”說著抬眼看了看他略帶些倦色的眉間眼角,心下不由心疼,輕聲道:“哥哥怎麼提前回來了?是連夜趕路了罷?”
嶽清音睜開眸子瞥了我一眼,復又閉上,道:“公事已畢,留在那邊也無甚用處,便提前回來了。”
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我,定是日夜兼程地往回趕,心中更是一酸,便默然不語,仔細地替他捶著腿。一陣靜默之後,聽得他道:“你畫畫的成績方才畫館已派人送了來。”
哦……這我是知道的,因閬苑是為官家子女特設的畫館,所以考試成績不用自個兒拿回去,都有畫館派人直接送家去。
“慕先生說靈歌及格了呢。”我美滋滋地彙報成績。
“你的成績我看過了。”嶽清音合著眼淡淡地道,“然而,你可知自己這成績的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