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鬍子丟過一邊,季大叔摸著自己被拽疼的下巴,笑眯眯地向季燕然道:“兒子,幾時讓為父抱孫子?”
“爹,”季燕然既好笑又無奈,“孩兒還未給您引見……”
我便行禮道:“兒媳靈歌拜見公公。”
“噯!免了免了!”季大叔笑得熱火朝天,彷彿早忘記了剛才在大街上的事,“還用引見什麼!這丫頭還滿床亂爬的時候為父便見過她!老嶽一家子十來年沒回來過了,當真是女大十八變,如今要是在大街上對面遇見她,為父恐怕也認不出了!”
知道他意有所指,我低著頭只作未聽見,季燕然聽到“滿床亂爬”四個字時不由笑著乾咳兩聲,將話岔開道:“岳丈昨日說與清音今天過來拜會爹,我看我們不妨再等等,大家一起用午飯。”
“好,為父正等著同你那岳丈好好喝上幾盅呢!”季大叔笑著,忽然衝季燕然眨眨眼,道:“兒子啊,好福氣喲!”
季燕然低頭喝茶,無視掉他老爹的玩笑。
“對了……”季大叔又笑著道,“燕然哪,你可帶了靈歌去給你白伯伯拜過年了麼?聽說小明想你想得差點一個人跑去京都找你了呢!”說著便學了季燕然的樣子端起茶來喝,惡毒地把自己兒子丟進天下大亂的漩渦中等著看熱鬧。
季燕然沉著聲道:“兒子方才自己去過了,改日再帶靈歌登門拜訪。”
“喔?小明這麼輕易便放你回來了麼?”季大叔又在火中添了把柴,壞笑著道。
我這才看出來這惡趣味的公公真正想惡搞的不是他可憐的兒子季燕然,而是我這個新媳婦。這老小子八成是為了今天之事在惡意報復,想把我扔醋缸裡去——哼哼,可惜他錯估了我與季燕然之間的關係,也不知道我早已見過了那白小姐之事。
我端起茶來慢條斯理地飲著,不給季大叔以暗自得意的機會,公媳過招第二回——老傢伙無功而返。
只聽季燕然淡淡地道:“方才我去了白府,已同白伯伯說過了,兒子已是有妻室之人,請他管教好自己女兒,若再糾纏不清,便莫怪兒子斷了與他家數年的交情。”
這話名義上是回答季大叔,實則卻是說給我聽的。我紋絲不動地坐著,眼皮都沒眨一下。
“嘖嘖!兒子啊,一年未見,幾時變了作風?越來越有霸氣了嘛!”季大叔眯著眼笑,“看來為父逼著老嶽給你娶媳婦是明智之舉,只是沒想到老嶽他還真是個實心眼兒,隨便找個姑娘配給你不就完了麼,他卻為了不負為父的兄弟之情,竟將自己的寶貝閨女給了你這傻小子!待會等他來了,為父非得好好敬他幾杯不可!”
季燕然歪著身子一手支著下巴歇著,不搭理他這不著調的老爹。
這季家父子與岳家父子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岳家父子是絕對的父嚴子孝輩序分明,絲毫逾不得矩,所有的親情都深深地掩藏著,用難以察覺的方式為彼此默默付出;而季家父子之間倒更像是親密的朋友,開著玩笑,不必拘謹,沒有間隙,用調侃戲謔來演繹這略顯前衛的親情關係。
正默默地低頭喝茶,忽聽得有下人來報說岳家老爺和少爺來了,季大叔便連忙站起身來出外相應,我和季燕然則跟在他的身後。一時果見嶽明皎和嶽清音由人撐了傘從雪中走來,雙方廝見過後直接去了偏廳準備用飯。
季大叔與嶽老爹多年未見,兩雙大手握在一起激動得只差抱頭痛哭了。沒什麼心思聽這二位老先生敘舊,我望了望坐在對面的嶽清音,僅一日未見,竟似隔了數載一般,至此方清楚自己的心緒在這一日間又老了幾歲,若再這樣下去,只怕我便成了容顏未改,心已入土的怪人了。
嶽清音抬眸看了我一眼,面上沒什麼表情。經過這許久的相處,他的一個眼神一個細小的動作,我都已可猜測出其中的含義了。他這一眼是在擔心我,因為他同樣也能從我的眼神裡看出我的心思來。
我垂下眸子不想再令他為我憂心,換上微笑的面孔聆聽嶽老爹叮囑我好生孝敬公公,好生服侍丈夫,然後陪同季燕然給每個人敬酒,給公公夾菜。
一頓飯罷,季大叔和嶽老爹還有很多的話要說,兩個人去了大叔的書房,留下我們三個晚輩在前廳坐著喝茶。
便聽得嶽清音淡淡向季燕然道:“靈歌沒給你添麻煩罷?”
季燕然瞟了我一眼,笑道:“沒有。”
“這丫頭自小沒離開過家人身邊,若有不懂事不周到的地方,還望燕然多擔待些。”嶽清音又道。
季燕然不由笑起來:“清音你是怕我讓靈歌受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