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時節正是酷熱難耐,我手持小團扇兒慢慢走在桐蔭下,偶有一兩隻蝴蝶翩翩由眼前飛過,便忍不住想學學人家寶釵撲回蝶。揮舞著扇子殺過去,左一拍右一砍,也不知是因為我天生就比較彪悍還是那蝴蝶熱得飛不動了,一扇兒下去竟然把它給拍死了,血肉模糊地粘在了扇面兒上,嚇得我脫手就把扇子給扔了,四顧無人,飛也似地逃離了作案現場。
在薔薇架子搭成的花廊下慢慢溜達,嗅著花香,享著蔭涼,頓覺無比愜意。看那嶽明皎對我這個雀佔鳩巢的傢伙毫不起疑,嶽清音似乎也停止了試探我的真假,倘若這樣相安無事下去,我倒也不必急著嫁人了,且慢慢挑來,哪個女子不想嫁個既有錢又有情的英俊郎君呢?
正美滋滋地想著,忽聽見前面有腳步聲,抬眼看去,見竟是那季大狗官,手裡搖著把摺扇正從花廊的拐彎處轉過來,也一眼瞧見了我,臉上立刻就勾起了典型的狗官式笑容。
還真是冤家路窄,這傢伙怎麼到處亂竄?嶽清音呢?我不動聲色地左右看了看,並未看見嶽清音的身影。
“令兄有客來訪,放我一人在園子裡閒逛。”狗官識破了我的心思,笑眯眯地走上前來道。
“哦。”我低下頭,心裡暗怪那嶽老哥不仗義,狗官也是客啊,你把他扔在這兒了,如今被我遇上,若不陪他豈不失禮?
見我哦了一聲後沒了音兒,狗官不由輕笑起來,道:“適才為兄逛至花園處,無意中撿了一柄團扇,看上去似是靈歌妹妹你方才拿的那一柄,不知是不是它?”說著一手伸向背後,竟從後面腰帶處抽出那柄扇子來遞至我的面前。
不用看我也知道就是我剛才扔掉的那一柄,一時恨得牙癢,怎麼這狗官什麼都能撿著?難不成他還真生了個狗鼻子?覷著眼兒向那扇子瞄了一下,卻見那蝴蝶屍體並未粘在上面,只有一抹淡淡的綠痕,儼然是殘留下來的血跡。
我伸手將扇子接了,道:“多謝大人替靈歌找回這扇子,靈歌正想著方才將它丟在何處了呢。”
一時無語,狗官笑著移動步子,繼續沿著花廊走,我也只好在他身旁跟著。穿過花廊便是一方小小荷塘,粉嫩荷花開得正盛,繞過荷塘又是一圃玉簪,籬笆下是叢叢的茉莉,甬路兩邊是木槿和紫薇。我隨了狗官一路走走停停,雖是默不作聲竟也不覺得無聊尷尬,反倒有幾分難得的輕鬆自然……咳,就像夏天晚飯後出來遛狗狗一樣嘛。
行至一處垂滿了常春藤的亭廊下時,狗官忽然微偏了頭看向我道:“為兄有些不明白……以靈歌的聰穎伶俐,怎麼會屢次受人捉弄呢?”
唔……原來這傢伙還惦記著這一茬兒呢。想他也是從孟如意被殺一案中得知了“前任”嶽靈歌的悲慘人生,再結合我現在的種種表現,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輕聲道:“大人又取笑靈歌了,靈歌哪裡是什麼聰穎伶俐呢。閨閣中姐妹們之間相互玩笑取樂本是常事,偶爾玩兒得過火些亦是情有可原,靈歌從未對此產生過怨懟。畢竟……終有人去閣空的一天,再想像這般無憂無慮盡情嬉笑,只怕也不能了……”說至此處我竟也莫明的有些傷感,仰起頭去看垂在頂上綠茵茵的藤蘿。
狗官偏過身望著我笑,低聲道了一句:“為兄怎覺得靈歌一直都顧慮重重呢?”
這……這傢伙到底將我看透到哪一步了?實在討厭,討厭得很。以後決不能再同他摻和上了,否則我最後一層的偽裝遲早讓他剝去。
正待想個什麼話將他混過去,忽聽得身後一個聲音道:“丫頭,知道我來了也不去迎接?”
嘶……一聽這聲音我就忍不住頭大,皺了皺眉,慢慢轉過身去行禮道:“宇哥哥……”
原來所謂的有客來訪就是田幽宇這個傢伙,頭疼啊頭疼,對付一個狗官就夠我費腦細胞的了,再添個田某人,我這條小命遲早得精盡而亡(暴汗!)……別誤會,是精力耗盡而亡。
田幽宇穿了件墨色衫子,使得整個人顯得英挺健朗。他那雙薄薄眼皮的銳利眼睛正盯在我身旁狗官的臉上,不冷不熱地道:“原來季大人也在府上。”
“田大人好。”狗官笑著拱手,對田幽宇略顯生硬的態度不以為忤。
田幽宇目光移到我的臉上,大手向我一伸:“過來。”
這……不不,落到你這傢伙的手上我豈不是又要飽受虐待?我慌得往他身後巴瞅,卻沒看到嶽清音的身影,聽田幽宇哧笑道:“清音在前廳陪心顏說話,你找他做什麼?”
嗚嗚,我恨哥哥。關鍵時刻總是掉鏈子,怎能把這麼危險的傢伙單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