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受傷,他一向清澈的眸子此刻因憤怒和擔心變得黝暗陰沉,邊飛快地替我解著手腳上的繩子邊低促地叫著我:“靈歌!”
我望著他,不敢閤眼,生怕這只是我的一個幻覺、一但閉上再睜開來那兇手便又站在了面前用刀割著我的面板。我衝他搖搖頭,過度的驚嚇已令我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他一邊替我把脈一邊低頭檢查我身上是否有傷,知道沒有太大的問題後便脫下身上袍子裹住了我,將我已僵硬得無法動彈的身體摟在懷中,一把抱了起來。
終於……安全了。我攤開滿是鮮血的手掌至嶽清音的眼底:那隻貓兒鈴,我拿回來了。
由噩夢中驚醒時已不知過了多久,冷汗浸透了衣衫。我攸地睜開眼,身子上方是我那熟悉的床帳。嶽清音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望著我,他的一隻大手正被我緊緊地抓在手裡,而我的手心裡也早已是冷汗涔涔。
輕輕放開他的手,我想要坐起身,卻發現渾身一丁點兒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嶽清音伸手撫過我的額頭,替我擦去汗水,沉聲道:“昏睡了兩天,先吃些東西。”說著吩咐紅鯉去伙房灶臺上將溫著的粥端來,並讓綠水青煙替我換下汗溼的衣衫,而後他便迴避至外間去了。
由綠水青煙的口中得知,我在這昏睡的兩天內被噩夢驚醒了無數次,每次都是冷汗漣漣渾身打顫,拽著嶽清音的手不肯鬆開,是以兩天來嶽清音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我的身旁的。
這些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我所能想起的只有那地下室中血腥的場景以及張小姐淒厲的慘叫。忍不住又哆嗦起來,遍體生寒冷汗外冒,嚇得綠水慌忙跑出去叫嶽清音,嶽清音大步邁進屋來,坐上床沿,將我攬進懷中,大手兜在我的腦後,低聲於耳畔道:“沒事了靈歌,都過去了。”
我張了張嘴想叫聲哥哥,可喉頭顫抖了半天也發不出聲音來,過度的恐懼竟然使我暫時失聲了,於是只好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身好強迫自己不再哆嗦。
嶽清音輕輕拍著我的背,恍恍惚惚間我再度睡了過去。之後又是不斷的噩夢、不斷的驚醒,每次醒來時他都守在身邊,每次我都死死地抓著他的手。
在我睡著的時候隱隱約約也能感覺到有很多人來看過我,我能感受到嶽明皎粗糙的大手覆上我的額頭,田幽宇用拇指霸道地將我微皺的眉頭撫平,季狗官清而沉地聲音向嶽清音詢問我的身體狀況,以及一些我不知道是誰的男男女女們,大概有些是嶽明皎的朝中同事,有些是嶽靈歌的閨中姐妹。
偶爾……晚上也會有些什麼來看望我的,都是些女孩子,面無表情,站在窗前望了我一陣,而後轉身走開。最後一個出現在視窗的是我所熟悉的人,柳葉眉,斜挑的鳳眼,她哧笑著說:“如今我可去了,你莫要忘了我的樣子才好!”說罷忽然瞪起眼,面板盡裂,血肉模糊……
“啊——”我尖叫著坐起身想要逃掉,被強行拉進一個溫暖且安全的懷抱:“靈歌,是夢!莫怕,我在。”
“哥……哥哥……”我啞聲低喃,“張小姐……”
“她已經下葬了,一切都已過去,什麼都莫要再想,”嶽清音在我耳邊輕道,“重要的是你還活著,且還會好好地活下去。”
是……是的,活著,並且要好好活下去,生命如此短暫脆弱,時時都有各樣的危險可能令它戛然而止,我怎能,怎能再困於那痛苦且可怖的記憶中無法振作呢……逝者已矣,生者可追。
當我可以努力做到不去想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八月初了,錯過了嶽靈歌十八歲的生日——七月初七。田心顏大病了一場,不過四五天也就恢復了,在她來說唯一難以接受的是張小姐的死——自然不會有人告訴她是如何死的,是以她只以為張小姐是被那逃犯用刀子刺了,時間一久,慢慢地也便淡忘了。
那逃犯原有個戀人,生得貌美如花,他愛她愛得發狂,她卻無情將他拋棄——很庸俗的一個愛情悲劇,然而悲憤攻心的他因愛生恨,親手剝去了她的人皮,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就此演變成為一樁樁令人髮指的殘殺命案。
以上是我事後聽來的,不過是在耳內繞上一圈,而後忘去。或許……再過上個兩三年,我終可以淡然地再談論此事,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去想,只看未來。
嶽清音自我被救出後幾乎整整一個月都沒有去衙門“上班”,聽說太平府衙停屍房內待驗的屍體已經可以湊一桌飯局了,季狗官揚言要將他炒了魷魚換一個脾氣好、肯聽話的仵作,於是今日一大早嶽清音挾帶著強大的氣場回去上班了,下班回來的時候屁股後面老老實實地跟著笑眯眯地狗官